凌佑上下打量了一下自个儿目前的状态,“你确定要我这副样子跟你在这儿聊天吗?”
“也不是不行。”
凌佑.....又把自己打量了一番。
徐闻钦侧头笑了,也跟着他的手扫了一遍他的身材,扭头出去了,“我去更衣室等你。”
凌佑要给徐闻钦的,是一串珠子,听他的意思戴上这个可以宁心静气,有助于睡眠,徐闻钦捏着手腕上的东西,“你这说的是不是太魔幻了。”
凌佑在柜前换衣服,一本正经的回答,“不魔幻,这是我奶奶去庙里特意求的。”
徐闻钦摸着这副墨绿色的玉珠串,感觉洗澡后的余温还未消散,这会儿血气翻涌,觉得好热。他扯了扯戴好的围巾,“这特意求的你要给我?”
“送你。”凌佑拿上外套,关好柜门在他旁边坐下,“我回头让我奶奶再给我求一个。”
徐闻钦说,“既然是你奶奶特意求给你的,给我不太合适吧。”
凌佑却不当回事,“没关系,这个你先戴两天,蹭蹭我的气,周末我再诚心去给你求一个。”
徐闻钦的心仿佛是一块坚冰掉入了滚烫的开水中,化了个彻底,翻涌着叫嚣。
回到家接到高洋电话的时候才想起来答应了请他吃宵夜的,高洋在面店点了一份双倍牛肉的面拍照发了过去,并赐予徐闻钦渣男称号一枚,被徐闻钦一句“我十分钟就到,给你买单,牛肉再加双份都没问题”给安抚到了。
放假一大早,徐闻钦坐动车回了北市,到家也才刚过十点。
老太太看见他,生龙活虎的就奔了过来,“哎哟仔仔,我都说了让你别回来,我这病都好啦。”
徐闻钦抱了抱她,“阿婆,我想你,我回来陪你两天。”
“好好,中午阿婆给你炖汤喝。”
徐闻钦把包放下,环顾一圈,“小舅没回啊?”
老太太哼成了一樽只会出气的茶壶,“他不在才好呢,说是今天回来,谁要他回来,看着就来气。”
徐闻钦从善如流的闭了嘴,把替徐幻宇说好话的心沉到了湖底。
中午饭后,老太太回屋睡午觉去了,徐闻钦回了群里小伙伴的消息,准备在沙发上躺一下,门口有了动静。
徐幻宇裹着一身寒气进来,笔挺西装外面套了一团腌菜似的大衣,“你这么快就到了。”
徐闻钦说,“我到好几个小时了,你吃了没,锅里还温着汤。”
徐幻宇在一室温软里把大衣脱下来,“回来路上在服务站吃过了。老太太呢?”
“睡了,”徐闻钦示意他,“咱俩聊聊?”
徐幻宇看着他心累的叹了一口气,边走到沙发上躺下,边说,“怎么,你也要来骂我几句。”
“我有病啊,骂你干什么,”徐闻钦和他一左一右的占据沙发两边,腿恨不得搭徐幻宇身上,摊成了一张面饼,“我就是想问问,你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自然而然的走到这一步,有些事情你总该有个交代的,”徐幻宇说,“你都十六了,我三十了,在咱们这地方,同龄的人娃都能喊你哥了……”
徐闻钦打断他,“没满十六呢……”
“不差这俩月了,”徐幻宇扔给他一个抱枕,像是想了一会儿,才开口续道,“老太太今年中邪了一样,隔三差五的给我安排相亲,我没办法才对她说的。”
徐闻钦揪着抱枕的一角安静的听了一会儿,“你上次说你有喜欢的人……”
“嗯,我高中同学,一路走到现在的。”
“一直在一起吗,”徐闻钦问,“没有分开过?”
徐幻宇笑,“当然有,这条路没有那么好走的。但...我忘不了,他也没放下,我就给追回来了。”
“你还挺浪漫,”徐闻钦又陷入沉默,良久才像是感慨,“挺神奇的,两个男人正好遇见,还能互相喜欢,神奇...”
“也就咱们这种小地方可能没那么开放,其实大城市的氛围相对会好一些,大家也都比较包容,”徐幻宇拍了一下他搭在身上的大长腿,“喂,你小子不会嫌弃我吧?”
徐闻钦说,“哪儿敢啊,我嫌弃谁也不能嫌弃你。”
“算你小子有良心。”
“舅,同性恋……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徐幻宇道,“你这是在我这儿听故事来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的舒服,“我会喜欢男生,就和你会喜欢女孩子一样,都是生理和情感的正常反应和需求,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徐闻钦看着茶几出神,可是我也不会喜欢女孩子啊…
“唯一不同的,可能是这个社会的接受度和对自我的认同感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做自己,去面对这个世界的。”
徐闻钦看着他,抓紧了抱枕的一角。
“就好比,现在这么多国家和地区都认可了同性婚姻合法,有人依旧认为这是社会病态,你跟他们说人人平等,他们觉得你有病,这个群体的大部分人会和这个社会妥协,跟随主流的方向把真实的自己掩埋起来,或者干脆就乱七八糟的过日子,我不想这样,这样的我是畸形的,对自己对身边的人都是伤害。”徐幻宇看着徐闻钦,肯定的补了一句,“你知道吗,我真的不想这样!”
徐闻钦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室的安静,有那么一会儿,整个客厅里只有空调送风的声音,和墙上挂钟的指针转动声结合,敲的人心口疼。
“踏实好好过日子的自会形成一个良好的循环圈,我在这个圈子里认识了不少人,有几个还是事业上密切的合作伙伴。有一个姓严的朋友,他和现在的伴侣也是高中认识的,中途因为种种原因分过手,但是后来还是决定一起走,现在他们也过的特别好,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态度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有的时候我觉得,其实你的能力就会决定你的话语权。但是也有些……”徐幻宇话音一转,叹气说,“七月份吧,我公司接洽了一个项目合作,其实本来都谈的差不多了,就差签合同,对方不知道在哪儿听了些话,知道我可能是个gay,这事儿就这么黄了,我当时周旋很久还是告吹了,你那时候去武汉上学,我都没时间去送你。”
徐闻钦想起来了,他去上学是自己坐车去的。
徐幻宇垂眸,“也正常,现在异性恋之间都各种毁三观刷下限,别说同性了,只会更乱,所以有的人很在意这个,甚至会通过这件事去定性你的人品和道德价值观。”
徐闻钦听的恨不得心梗,“那他会不会……”
“他一个公司老总应该也不至于闲的没事儿到处说人八卦来下饭,”徐幻宇说,“仔仔,我没有对不起谁,没有隐瞒欺骗,我只是在做这个阶段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认为正确的事,我事业上认真,生活上也从不滥交,守护着我的爱人过我的生活,我虽然不能选择和大部分人一样,但是我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徐闻钦听完,把手里的抱枕砸向他,“你以为,我是受阿婆所托,来劝你改邪归正的?”
徐幻宇接过抱枕,“难道不是吗?”
徐闻钦摇摇头,摊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
徐幻宇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虽然腰酸背疼,但眼神儿还是好使的,看出了徐闻钦今天格外沉默。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坐直起来,“那你问这些干什么。”
徐闻钦闭上眼睛,“我就是来听故事的啊。”
徐幻宇踹了他一脚,徐闻钦转个身面朝沙发里,拿背对人,“我今天起太早了,有点困想睡会,你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