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怀瑾从学校打车赶过来,是最后一个到的。
桌上摆了几个当下火爆的桌游,果盘、奶茶已经点好了,调酒师正在调制符合她们口味的甜酒。
程煜见到她,非常有眼力见地站起身,将吸管插好递给她,动作熟练,没有同吸管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俨然是对舒怀瑾莫名其妙的洁癖烂熟于心。
“程煜这个重友轻友的家伙,刚才让他给我递根吸管都不愿意,小瑾一来,立马变成贴心狗腿子了。”说话的人姓杨,跟程煜关系最好,调侃的话自然毒,“程少爷,下次能不能也让我体验下这个待遇?”
程煜没理他,“奶茶没你的份?”
杨公子不以为然,“要不是小瑾点名了要喝,你能让我蹭上?偏心得未免也太明显了。”
“滚一边去。”程煜不客气,“大男人说这种话也不嫌养胃。”
另外三个女孩正在玩牌,给舒怀瑾让出位置,让她观战。
大家调侃:“你俩要卖腐出去卖,别在包厢里嚷嚷,说出去难道光彩吗?”
程煜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我性取向正常。”
杨公子笑:“程少早就心有所属了。”
舒怀瑾观察完战局,指导身旁的宋阮,“出这张。”
宋阮毫不犹豫地打了出去,得意洋洋,“各位,不好意思,军师来了,接下来我要大杀四方了。”
反应过来的人好奇道:“不是吧?程煜喜欢谁?”
杨公子挨了程煜几计眼刃,意味深长,“暂时保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东西,自然没人接话,舒怀瑾用吸管戳着沉在杯底的小料,开玩笑说:“未成年禁止早恋。”
“我靠,你们不说我差点忘了程少还没成年。”
“带未成年人出入酒吧,真是罪过罪过。”朋友说,“程煜,你左转出门好了,就当给我们积功德。”
程煜算了服了这群狐朋狗友似的发小,任由她们打趣完,坐在舒怀瑾身侧,欲言又止地关怀道:“你被造谣的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舒怀瑾没觉得这事有啥需要他帮的。
宋阮说出了她的心声:“小瑾不想让舒宴清知道,你要是动用你家的人脉,还怎么瞒住他?”
平心而论,他们这些公子哥是有人脉,但基本受制于家里,别人肯因为他一句话而帮忙,给的是程家的面子,而不是程家少爷的面子。他年纪尚小,没有实权,顶多算个有点钱的富二代。
程煜抿了下唇,忽然滋生出一股自己很没用的挫败感。
“我去把他打一顿,给她出气。”
“不是吧,什么年代了,你当混□□啊,光想着用拳头解决问题。”宋阮反问,“打一顿,心里是爽了,后面你又怎么办?不说人家报警揪出你的身份,在这个节骨眼上打人,她还怎么走法律途径?”
“你让看客怎么想?说舒怀瑾用暴力恐吓,权势压人。”
“还有,你猜别人会怎么揣测你和小瑾的关系。”宋阮原本不想点醒的,但程煜这份喜欢的确有些幼稚,“万一小瑾以后还想谈校园恋爱,你这不是给人添乱吗?”
连番的发问落地,程煜脸色白了不少,“我确实考虑不周。”
另外几人缓和气氛,“过过嘴瘾而已嘛。要我说,这种人就该把他的照片公之于众,发布在网上。”
“我还是觉得揣他用来思考的下半身几脚比较过瘾。”
大家七嘴八舌地用嘴炮的方式来化解。
舒怀瑾见发小们这么维护自己,对这件事不爽的情绪也散了不少,加入了桌游阵营。一行人就说说笑笑,同往常的聚会没什么两样,唯有程煜一言不发。后半场,众人喝了点鸡尾酒,程煜没有加入,余光不时落向中心的舒怀瑾。
她明媚耀眼,沉着松弛,似乎真的不需要他。
宋阮家里有门禁,玩到九点的时候,先行回家了。其他几人又凑了一局,舒怀瑾去卫生间的功夫,才发现忘了将静音调成响铃模式,错过了贺问洲取消两次的电话。
微信通话记录相隔一个小时,他能够连续打两次,还是挺超乎舒怀瑾意料的。
她不疾不徐地拨通回去。
贺问洲那端声音寂静,发动机高速运作的微噪声很浅,大概率是正在返程的路上。
舒怀瑾刚才喝了一点威士忌,自然比往常大胆些,开口直呼他名字。
“贺问洲,你怎么才想起我……”
“才?”贺问洲低沉的嗓音拂过耳畔,“我一个小时前,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
她那会正在专心玩桌游,哪有空分神看手机。当然,把他抛在九霄云外也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舒怀瑾自知心虚,软声解释,“手机静音了,见谅见谅。”
不过这心虚劲没维持几秒,旋即调转话锋,成了埋怨,“不过语音安慰也太没诚意了,京北不大,你又不是美国总统,想见你一面却比登天还难。”
少女那端不知什么缘故,每一个字都沾着糯意,软绵绵地像是撒娇。如同一根毛茸茸的猫尾巴,轻勾着,在他胸口挠了那么一下,旋即调皮地卷蜷着。
贺问洲轻咳一声,将浮乱的心思压下,“喝酒了?”
舒怀瑾的酒量,说好不好,说差不差,今晚这点酒,远不到说胡话的程度。
她思忖了几秒,很乖地低应了半个音节。
贺问洲眉心轻折,“一个人?”
就是这么句暗含不虞的问句,让舒怀瑾抓住了拿捏贺问洲的关键突破口,她装作悻悻然地说:“反正你又不会来陪我,一个人和几个人没什么区别。”
贺问洲的耐心似是在下午陪她通话时已然告罄,没再和她拉扯,沉声留下一句,“地址发我。”
随后挂断了通话。
舒怀瑾看向两人寥寥无几的聊天记录,基本都是她在主动,通常发几条,他才会隔几天回一条。
而在这三十秒的通话里,竟有一半时间都是在等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