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天气渐热,她只以轻纱覆体,隐约可见其体态圆润,玲珑有致。再看她的脸,面若银盘,肤如凝脂,一双长眉斜飞入鬓,其下的凤眼将闭未闭,眼尾上挑,妩媚中略显狂艳。
这就是天下第一美人,宰相魏澜之女魏琳琅。
她年少时便美名远播,有一次偷偷出门游玩,曾被乡野间一挥锄老农看见。老农看呆,挥锄时砸烂了自己的脚,他痛得大叫,再抬头却已不见女子的身影。那老农回家后花尽家中积蓄,请工匠打造了一金像,日夜供奉,逢人便称自己见到了观音娘娘。
七年前的六月初六,魏琳琅以公主之礼嫁与杨崇丘。二人婚后相敬如宾,共同育有一子,可仅过三年,两人便交换了和离书。
有人说,杨崇丘不识好歹,家有美妻却拈花惹草,惹得魏琳琅不快才愤而和离。也有人说,魏琳琅倾国倾城,不是个安分的性子,言行不端才逼得杨崇丘弃了她。
然而不论外面如何议论,杨魏两家依旧相安无事,以一种诡异的体面方式相处着。
约莫半年后,皇帝朱懿卧病不起,魏琳琅多次进宫,跟随魏相在榻前侍疾。时日一久,两人渐渐情投意合,日夜不离了。
朱懿病愈后力排众议,执意纳魏琳琅为妃,并在同一日,也就是六月初六,迎她入宫。而后,杨崇丘自请调往安西都护府,距今已有四年。
蝉鸣阵阵,吵得魏琳琅有些心烦。一旁的侍女蔓儿看到她的脸色,赶忙出门吩咐侍卫捕蝉,然而走到一半时,却听到一声:“蔓儿,算了吧。夏日蝉鸣本也是自然,你把明日的科考名册拿来给我看看吧。”
蔓儿是新调来的宫女,性格内敛沉闷,平日只顾着低头干活,连同舍有时都认不清——而宸妃娘娘却记住了自己的名字。她顿觉受宠若惊,应了一声,急急就把名单递来了。
一旁的金轮看到这幅场景,眼神一黯,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魏琳琅揭过名册,漫不经心地翻着,突然手指一顿,指着那页的倒数第三个名字问道:“金轮,这人...”
金轮闻言,快步走上前,低头一看道:“回娘娘,她是宣威将军在外收的义妹,挂名在杨府名下的。”
“杨红玉?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恐怕不是真名吧。”魏琳琅眉头微蹙,懒懒道,“有画像吗?”
金轮摇摇头,答道:“没有画像,明日只是第一试,最后被选入的五十名才有画像。但是婢子听闻,杨将军已经提前打点过,只要杨姑娘能被选入,就安排她进尚仪局。”
听到这话,魏琳琅微微一怔,随即噗哧一声笑了,叹道:“看来边境的风不一般啊,能把人的脑子给吹活了。”
许是圣人频繁卧病,最近宫中太过无聊,宸妃好久都没有过如此欢快的笑声了。宫女们面面相觑,后又纷纷垂下头,像是要把地面盯出一个洞来。
她颇有兴趣地又翻了翻书册,见再无其他异常后,随意卷起递给金轮:“你替我多留意着这个杨红玉,要是查到了什么消息,及时告知我。”
金轮低头接过卷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脸色,低声问道:“娘娘,大理寺的杨少卿暗中派人问了好几回了,说小公子对娘娘实在想念得紧,问能不能偷偷见.…..”
突然,金轮感到殿内的气氛一滞,好似有千斤重石猛地砸下。她慌忙跪地,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娘娘,我错了,我马上让人回话,就说……就说圣人缠绵病榻,娘娘日夜忧心,寝食难安,实在不宜在此时见面。”
话音刚落,金轮肩上无形的压力突然消失,若不是余光瞟到周围的婢女都埋头跪地,她肯定觉得刚才一切都是幻觉。
没想到跟了宸妃这么久,自己还是跟其他人没有区别。那有一天,她会不会也把自己……
想到那个场景,金轮的胃里一阵翻滚,险些呕了出来。
魏琳琅打了个哈欠,懒懒走下石阶,弯身将她扶起来。待看清金轮眼里的恐惧后,她噗哧一声笑了,温柔地说道:“紧张什么?你方才说得很好,就这样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