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玉挨着她,死死地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呕吐出声。周围全是风干了的头骨和残肢,七零八落地散在废殿的地砖上。
远处的宫殿里传来隐隐的说话声:“属下来迟了,实在是罪该万死。太子殿下可是遇到了贼人?”
“无事,是我夜里难眠,就和元福出来走走。一时兴起,与他比划比划罢了。”
“......此处极为偏僻,大片的殿宇都已废弃不用。太子殿下千金之躯,还望以后少来此地。”
“什么味道?”
“我的猫儿抓到了只老鼠,掏了它的内脏吃。天气炎热,想是那死鼠腐臭了的气味吧。”
……
片刻后,杨红玉颤抖着从殿内走出,双腿一软,跪倒在了那人面前。
朱明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看见里面的东西了?”
“看,看见了。殿下,这到底是......”
话音未落,只听朱明熙轻咳了一声,淡淡说道:“美人如刀,敲骨吸髓。这绝世的美貌,自然需要天下人的骨血来供养。”
杨红玉心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说道:“宸妃娘娘,她居然敢做这样的事!”
“杨红玉,你既饱读圣贤书,当知杀身成仁、舍身取义。魏琳琅勾连前朝,祸乱后宫,罪无可恕。你可愿舍身入局,助我匡正宫闱?”
“可是,她毕竟是阿瑾的娘亲,我怎么能......”
还未等她说完,朱明熙轻笑一声,缓缓道,“以公灭私,民其允怀。杨家世代忠贞,若他们知道宸妃如此狠毒,也不会对她留有情面。何况,你顾念昔日旧情,她却未必对你留有善心。叶茯苓不通诗书却去了尚仪局,而你则被留在这里,成日与这些锁钥宫门打交道。你真以为同考官都是眼瞎的么?”
听到这番话,杨红玉心头大震,多日来的郁郁不得志似有了排解的出口。她眼睛一闭,狠狠磕了一个头:“婢子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半个月后,圣上会在京城西郊的苍岩岭举办游猎活动。”说到这里,朱明熙的神色冷了冷,捂着嘴咳嗽了一声,“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到那时,我会派人与你联络。”
“是。”
看到她远去的背影,朱明熙笑了笑,轻声道:“一旦杨氏入后宫,她就要来了。”
*
夜半子时,披香殿的密室里,魏琳琅点了一只净心香,除了除室内的血腥气。
桌上摆了几张雕花彩凤琉璃盘,里面放着心脏、心肺、小肠,还有数十节拔了指甲的手指。琉璃盘的旁边放了一个华彩琉璃执壶,里面灌满了鲜红的血液,与那壶的流彩相得益彰。
魏琳琅缓缓坐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金轮跪在屏风外,听着内室的咀嚼声,只觉得头皮发麻。
“金轮。”
金轮脑中的弦本就紧紧绷着,冷不丁听到这一声,吓得浑身一抖,颤声回道:“奴婢在。”
魏琳琅嫌弃地把那盘手指推远了些,摇了摇头,说道:“蔓儿的手指不好看,我不想要了。还有,我不吃人皮。若是下个人有一双漂亮的手,你把她的手皮剥了,再给我送来。”
“......是。”她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地上摇晃的影子,大概只有这样,才能忘记自己早已身堕地狱、万死难消罪孽。
半个时辰后,宸妃终于享用完了今日的“盛宴”。
金轮挣扎着站起身,像平常一样,上前为她收拾碗碟。
盈盈的烛光下,魏琳琅看着跟了自己许久的婢女,此人虽年近三十,倒也还算清丽秀气。她眼神一闪,问道:“本宫记得,你家里有个刚及笄的妹妹?”
金轮一听,腿瞬间软了,“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娘,舍妹长相丑陋、不堪入目,今年开春便已卖给街头的木匠做妾了。实在,实在不配玷污娘娘的眼睛。”
魏琳琅轻笑一声,淡淡说道:“你别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却始终未曾关心过你的家人,实在是失职。”
她的眼神清澈无辜,笑容天真和煦,唇角还沾着一道未擦净的血痕。这冰肌玉骨配上血色盛筵,染出一股天真的残忍来。
金轮只匆匆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只磕头道:“能伺候娘娘已经是婢子此生之幸,哪敢再提娘家之事,让娘娘忧心呢。”
听到这熟悉的恭维话,魏琳琅感到了久违的厌倦,懒懒道:“本宫困了,你收拾完就退下吧。对了,剩下的那盘赏你了。”
她又笑起来,咬了咬手指,“青春难留,容颜易老,这少年人的骨血,才是上佳的滋补圣品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