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是一个宽阔的方形空间,四面的墙都浇筑了铁汁,密不透风。角落里放了数十个钱箱和妆匣,中央是一道三盘式胡梯,往上看去,隐隐有光亮从楼顶透进来。
画阁位于此楼的第三层,这里放着楼外楼多年来搜集到的江湖情报和门派秘辛,只有楼主与左右护法才有资格进入。
打开阁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充满花草香气的屋子:四面的白墙挂满了巨大的卷轴,每一个卷轴上都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几乎把常用的文字符号都覆盖了。两侧镶了圆月花窗,窗前的木桌上摆了一樽青玉瓷瓶,里面插了数枝干花,此刻正迎风轻动着。
回到这里,曲揽月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她伸了个懒腰,缓步走到桌前,拾起书纸看了看:
“六月初一,入京,习字三日。”
“六月初五,验身,听课学礼。”
……
看到茯苓被调去尚仪局,日日抄书抄至半夜时,曲揽月嘴角一弯,忍不住笑了出来:“茯苓她看到文字就头疼,这下可吃了苦头了!”
陆英想起茯苓,少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呀。不过这说来也怪,按她的文书水平,不应被送去尚仪局才对。”
“许是宫中贵人另有安排,不过......”曲揽月皱了皱眉,沉吟片刻,“茯苓既还与我们保持联系,就说明她处境安好。”
“她上一次来信是什么时候?”
“三日前。京城那边的接应人收到信后,需要将暗号重新整理后才能送至钱塘,这一来回又要费两日。算一算,大约十几日后,新的信件便要到了。”陆英掐指一算,笃定道。
“那么......”曲揽月正准备开口,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吵嚷声。她话语一顿,走到花窗边,透过窗棂的缝隙往下看去。
只见罗倩三两下推开门口拦着的侍卫,一路小跑到庭院中,抬头大声道:“曲姐姐你们快下来,江湖上出大事了!外面...外面都传疯了。”
曲揽月心中一紧,扭头与陆英对视了一眼后,扬声道:“倩倩,你直接说吧,到底怎么了?”
“无忧门主、孟亦非、李鹤行三个人,全部都死在金玉山庄了!”
话音刚落,一阵秋风穿过窗棂进入了小阁,将瓶中插着的干花吹落了。
花朵慢悠悠掉下来,落在了一片湿润的土地上。
崔太翁收剑背手,指着地上那朵花说道:“淮儿,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一剑飞花。”
白眉老者的身边站着一个青衣小童,正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这就是七岁的崔淮。
可惜,这时的崔淮还看不懂剑招的奥妙,只知道水很清,天很蓝,他家的武功可以摘下树上的花。
他对爷爷的问话置若罔闻,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捡起地上那朵完整的海棠花,拿小手碰了碰那沾了露水的花瓣,咧嘴笑道:“这花真漂亮。”
崔太翁见稚子无知,也不欲在这样的年纪强教他什么,便拉着他一起坐在了树下,静静地看着花瓣飘落,随流水远去。
“飞花剑法讲究的是快与准,起招落式之间,能于满树繁花中完整摘下你想要的那一朵,却又不伤及任何枝叶。你知道这样做,是为什么吗?”崔太翁把剑放在一边,将崔淮抱到自己腿上,低头问道。
崔淮把玩着手里的花,眨了眨眼,略作思考后举起手叫道:“我想要这朵花,就要好好地把它摘下来,因为掉了一片花瓣,我都会心疼。”
崔太翁眼珠一转,摸了摸白须,悠悠道:“花叶连枝,本是同生。你喜欢这朵花,摘它的时候却又伤了周围的枝叶。你说,它是不是会生气?”
“好像是的。”崔淮瘪了瘪嘴,突然觉得手里的花好像在骂他。
“不是因为你想要,而是因为你不能,知道吗?”
崔淮皱起眉来,望着头顶的花树想了想,最后忧愁地叹息了一句:“这样好难啊。”
崔太翁慈爱地摸了摸孙子的头,缓声说道:“淮儿这么聪明,很快就会学会的。”
“花朵娇嫩,人命也是如此。你日后出剑,需谨记人命可贵,一招一式都需慎之又慎才好。”
满树的海棠花瓣落下来,扑簌簌盖在他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崔淮眉头微蹙,抬手抓抓自己的脸,翻了个身继续睡。正当他睡得迷迷糊糊时,忽地被一股大力推醒,险些从床上翻了下去。
他猛地一睁眼,心脏“砰砰”跳动起来,这感觉像是溺水之人突然被一把推出了水面,全身酸痛难忍。待看清面前之人时,崔淮更是怒气上涌,狠狠捶了下他的头,怒喝道:“你干什么!”
“出大事了家主!”剑侍小六不顾疼痛,一把拉过他,严肃地凑到他耳边说道,“门主偷盗秘籍不成,被青云道人杀死在金玉山庄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