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杨文帆停得突然,丁知乐踩到了他的鞋。
建民超市的阿黄目不斜视,势要在这对男女身上看出花来。阿黄一声吼叫,丁知乐猛打哆嗦,好在前方的男孩稳住了他。
阿黄是上了年纪的狗,脑子却很清醒,女孩越看越熟悉,那鬼鬼祟祟的作态,不是戏弄过它的人又是谁……
丁知乐揪住杨文帆的帽子,手心滚出热汗,阿黄跟在他们身后,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伴随着一声仰头长啸,杨文帆将丁知乐折到了身前。
“放心,没事。”杨文帆像堵墙围住丁知乐,任凭阿黄扯破喉咙。
王建民没在家,老太太闻声而出,见是丁知乐后的第一反应是皱眉,阿黄的吼声截然而止,老太太脸庞的那份不悦随即散去。
“进,进,阿黄认生……”
老太太走在前,阿黄一个飞步过去,紧随其后,丁知乐踌躇半晌,步子始终迈不进去,杨文帆推推她脑袋。
丁知乐整张脸皱皱巴巴,眸子里有清水流动。
杨文帆默不作声,向前跨出步子,同时捞起了丁知乐手腕,他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同她说:“丁知乐会迎难而上还是遇难而退?”
怕狗并不代表怯懦,即便退缩,丁知乐还是那个勇敢的丁知乐。丁知乐暗暗想。
“我怕什么,根本不可怕好不好?”
阿黄的耳朵轻弹,回给丁知乐一个迷人正脸。
“哼……哼……”丁知乐心有余悸,攥紧了杨文帆手腕,“你未来的家如果养狗,我实在……实在无法上门拜访……”
“不养。”
丁知乐没听清:“就养,诶,你怎么那么恨我?”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上帝可以作证,杨文帆这句话没经过大脑。
上了年纪的人不喜麻烦,晚饭的点,老太太桌上只有一碗面,除了几根油菜,只有白花花的面条,香油味重得厉害。
杨文帆奶奶去世时和这老太太一般年纪,触景难免生情,杨文帆忍不住问了句:“晚饭这么简单啊?”
两人进屋后老太太戴了老花镜,吃面之余,余光始终扫在货架旁,杨文帆问完她有一刻的慌乱:“诶,饱了就行,老年人都吃得少,牙不好使,胃也冒酸泡。”
丁知乐没和老太太闲聊的空,进了超市就找调料架,太久没来,货架放的东西都不同了。
老太太下半张脸从饭碗中抽出,满足地打了饱嗝:“文帆,你可别看我现在吃这白面条,平时我都是鱼、肘子、牛羊肉不重样的吃,诶,牙缝里还有中午吃的鸡肉,条件好也不能顿顿荤腥,吃多了难受哇……”
杨文帆为自己不合时宜的伤春悲秋忏悔。
另一边的丁知乐还在翻货架,架子上只见陈醋和白醋,没有见到米醋,最下面的货箱写着醋,可是苦于没有开箱。
“念念,还没找到东西吗?”老太太起身,丁知乐蹲在地上,眼睛正望着纸箱。
遥远的对视,老太太的老花镜直泛光,丁知乐尴尬起身:“没开封。”
“架子上都是,不用拆新的,没卖完就拿架子上的。”老太太还强调,“都是新日期。”
注定是无效对话。
杨文帆看出了丁知乐的窘迫,忙为她解释:“王奶奶,念念要米醋,架子上没有米醋。”
老太太忍不住抱怨“什么醋不行,都一样的醋,吃起来有什么区别”,丁知乐不接话,杨文帆拿了剪刀递过,老太太一摆手,杨文帆将剪刀递给了丁知乐。
老太太坐回了凳子,待两人拿了东西付款,她又恢复了和气模样:“念念的毛病治好没有?”
毛病?丁知乐第一反应是怕狗。
“我听建民媳妇说,你去年在医院住了一周,这么年轻咋有这毛病。”
“什么毛病?”杨文帆脱口而出。
老太太唉声叹气:“胃里面怎么来着,出血还是咋,我说不上来……”
经过阿黄领地时杨文帆依旧识趣地护驾,出了超市大约二百米,那手不留情面地抽出,没有半分迟疑。
丁知乐跟在他身后,慌张大于对老太太的气愤。
杨文帆的影子和树影交叠,挺拔开阔,丁知乐的心却乱成马蜂窝,苦瓜罐里翻不出甜气儿。
“大小姐,怎么了?”丁知乐佯装无事,作恶的小手推上他后背。
天色昏沉,杨文帆神色不明:“你什么时候生的病,又什么时候连老太太都知道?”
王建民他妈可是幼年丁知乐宇宙里的反派boss……
“都好了,好得不得了。”丁知乐为证明说话不虚,还拍了拍自己肚子。
杨文帆看她的脸色没变,比建民超市的阿黄还凶狠,丁知乐心里发汗,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所以然。
杨文帆就那样站着,模样比破铜烂铁还凄凉,丁知乐思来想去,把脑子里的书翻了底朝天,实在说不出缘由。
“去年的事,下半年好得不得了。”
“谎话并不好听。”
杨文帆又说:“放假前在学校发烧的不是你吗?”
杨文帆总能戳中最痛的点,丁知乐被刺激到,脱口的话再不走心:“因为那时候我男朋友在身边,曹幸,你知道的。”
久久地,无言以对,比阿黄的恐吓惊恐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