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那大魔头还真就那么好说话。
当年燕宁将这头雪豹救回去本是无奈之举,他养活自己都够麻烦了,哪有闲情逸致去养只雪豹?本想着等养得它有自保能力了,就将它放回山林。谁想到,这头雪豹从此赖上他了,怎么赶都赶不走。
燕宁觉得,一头雪豹养得跟家猫似的,实在不像话,一狠心将它带到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自己转身就走。
这雪豹也是有脾气的,见燕宁真心要扔它,也没有再跟过来。
然而几个月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燕宁突然听到野兽挠门的声音,一开门,就看到了浑身湿透的雪豹。燕宁无奈,只能将雪豹让进屋,替他擦干毛发的时候才发现,它不仅淋得浑身透湿,身上还有伤口。
燕宁不由有些后怕。这已是世上最后一只雪豹,在他身边时有他护着,真要放归山林,不知道要被多少心怀叵测的人觊觎。这样一想,再不敢将雪豹丢掉,只能任由它黏在身边,直到他出事。
那只雪豹当年就喜欢撒娇,没事就喜欢扑他蹭他,与他玩闹,一别多年本以为它已经改掉这些毛病,谁想到如今变本加厉。谢遥清想到这里,仿佛还能感觉到雪豹拿头拱他,拱得他左摇右摆时的情形。
不对,是真有东西在拱他。
谢遥清回过神来,见雪豹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身边还放着只咬死的山鸡。
这是邀功来了。
谢遥清有些无奈地想。抬手捋了捋雪豹脸上的毛,雪豹立刻拿脸在他手上蹭了蹭。
瘦了,谢遥清想,毛也有些干涩,不复当年水滑了。看来这些年过得不好,怪不得现在这么粘人。
怎么可能好?在世人眼中,这可是大魔头的雪豹,大魔头一死,还不尽快斩草除根?
想到这里,谢遥清忍不住问:“这头雪豹是怎么活下来的?”
逸尘居士见他看着自己,道:“不清楚。燕宁死后,这头雪豹就逃到了山林里,开始几年还有人见过它的踪迹,后来就彻底失踪了。”
倒是会躲。谢遥清捋着雪豹的毛想,还算机灵。
“那你是怎么找到它的?”谢遥清想起他与逸尘居士初见那晚,逸尘居士就在带人搜索这头雪豹。
听见谢遥清这一问,雪豹不由抬头看了逸尘居士一眼,警惕地瞪了他一会儿,见他似乎没有威胁谢遥清的意思,又趴了回去。
逸尘居士没有理会雪豹不友好的举动,答道:“近几年突然出现了很多入魔的野兽,我最早是在追查这件事,后来在追查过程中,发现了雪豹的踪迹。”
谢遥清点点头,看来雪豹是被这些猎物引出来的。又问:“那入魔的野兽是怎么回事?”
“还不清楚。”
谢遥清点点头,不再问了。
他发现自己猜错了一件事。这人对他前世的了解到了令人警惕的地步,而且雪豹第一次出现也是与他有关。谢遥清曾怀疑,这人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也是转世重生。
以这人的年岁看来,如果是转世,时间比他还早一些。谢遥清实在猜不出能是谁。
但以此人对他的了解,应该是他身边熟识的人,那么雪豹必定认识。
所以他特地等来雪豹,要雪豹领路倒是其次,主要是想看看雪豹对这人的态度。
然而雪豹明显不认识这个人。
那么这人究竟是谁?
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不如索性不想。谢遥清起身,开始处理那只山鸡。他上辈子这样的事做的不少,然而这辈子当了十几年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再做这样的事竟然有些不习惯。
他瞥了逸尘居士一眼,觉得让这个纤尘不染的人做这种事似乎更不合适,只好捏着鼻子开始拔山鸡的毛。
拔毛还好,剖内脏这事可就有些挑战了。谢遥清试了几次都下不去手,只好作罢。直接将山鸡整只裹在泥里,挖了个洞,将山鸡填了进去,又把篝火移到填好的洞上方。
这样整只的山鸡不好烤熟,闷着还能好些。
逸尘居士默不作声看他做完这些,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还会这些?”
“嘴馋呗。”谢遥清顺口答道。
那可不仅仅是嘴馋,更是为了生活。
他上辈子偷来的鸡都是这么处理的,连毛都不用拔,不过内脏还是要掏一掏,掏出来也舍不得扔,放到火上烤熟了吃。
当然,这话他不能对逸尘居士说。在弄清楚对方底细之前,他还不敢贸然摊牌,虽然他觉得逸尘居士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这只山鸡没掏过内脏,也没放过血,熟了之后腥味依旧很重,加上没有盐,养尊处优的谢大少爷勉强尝了几口就再咽不下去,这种东西他也不好意思拿给逸尘居士分享,只好整只都便宜了那头雪豹。
谢遥清讪笑道:“等出去,我请你吃好的。”
类似的话他说过许多遍,逸尘居士笑笑,没有回应。
谢遥清看了看绵延的崖壁,又道:“也不知道走出去会到哪里。”
逸尘居士以为他是担心找不到同门,道:“可要我送你回清涟山?”
“回清涟山?”这事谢遥清可没考虑过。
“你不想回去?”
当然不想,好不容易出来了,干嘛还要回去找麻烦?谢清遥自然不便说出真实原因,只好道:“那里无聊死了,不让吃不让喝。”
倒像是这大少爷说出来的话,逸尘居士一时摸不清他的心思,问:“那你打算去哪?”
谢遥清忽然被问住了。若是以前,他可能会回谢府。然而经历了这几天的事,他发现他的命格还真会招魔,自然不敢再回去,否则岂不是要连累谢府上下几十口人?清涟山倒是能保护他,可那对他来说没准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