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四周除了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只剩一地的断枝老藤。
强大的气流也波及到了地面的允禾。
阳光刺眼,天旋地转。
好不容易坐起身,入眼的是满目狼藉。
李九和白福在地上不断辗转呻吟,敖煜一张脸惨白,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
允禾见白素贞伏身躺在一旁的草丛里,担忧地跑过去,扶起她仔细地检查,见并无外伤,轻轻地拥进怀里,轻声唤道“阿姝,阿姝。”
白素贞只觉全身无力,气息未匀,软软卧在允禾怀里,听得她语气关切,低低应了一声。
允禾听到她应声,一颗心终落回实处,候着她气息均匀,脸上唇上重现血色,才扶着她找了棵树缓缓坐下来。
李九和白福原本只是被气流波及,现下休息片刻也都无大碍;只剩敖煜仍就无声无息。
白素贞搭上他的手腕,半晌才道:“只是伤了些元气,好好休养几日应该就没事了。”
李九着急:“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落脚的地方,怎么好好休养啊?”
白素贞看向一旁的允禾,道:“允禾,要不先把他们安置在山顶的洞里,不论怎么样,得先让人把伤养好再说。”
允禾想到刚刚的情景,确也是自家这边有错在先,没管好那株灵藤,让它出来祸害了无辜的生灵。
这小蛟龙看起来年纪不大,能有点修行不容易,现在遭了这无妄之难,也真真可怜。
——“那就先住下吧。”
* * *
英落原本一直躲在树后观望,直到几人扶着昏迷的敖煜消失在山道的拐角,才从树后出来,整条藤攀在树杆上,低声呢喃:“文羌啊文羌,你当年居然真是用土灵珠给阿姝续命。”
* * *
是夜,月色极散,淡的如同一抹莹火。
穿过石头围的护墙,一排排低矮的茅草房隐在夜色里,一团漆黑。
一丝风都没有,前面就是木瞭台,异样安静,旁边的老树,于黑暗中无声无息抽伸着枝丫。
白福与白素贞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绕开巡夜的卫兵,往最里面最大的一户宅院而去。
房里亮着油灯,门扇吱呀一声打开,两个端着空盆的侍女走了出来,见两人走远了,白福与白素贞才从梁上下来,正欲上前时,又听得有杂乱的脚步声。
两个壮实的男人提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来到门前,大声向门内道:“报告族长,人带来了。”
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声自门内道:“带进来。”
门打开,小女孩被扔了进去,随后又有一名侍女退了出来并带上了房门。
待得三人走远了,房里传出一声低微的闷哼,四下又归于安静。
轻轻挑起贴着窗沿用芦苇编制的窗帘往里看,一个身材伟岸,衣着华丽的男人坐在案桌前,微窠双目。
案桌前的地上有一个女人正双臂抱着那小女孩,俯身将头埋在女孩脖颈之间不断吸吮。
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来,狭长而娇媚的碧蓝色眼眸莹然生光,舌头倏地伸出,将唇边溢下的血痕舔净。
“处子之血真是美味啊。”
听闻女人心满意足的话,案桌前的男人才缓缓睁开双眼,语气冷淡:“你要的我都满足你了,我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办?”
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露出了一条粗壮修长、黑灰相间的尾巴,就在男人以为女人不会回应时,女人妖媚地道:“别着急嘛,大王。”
说罢,扭着纤腰,摇着尾巴走上前,身子一软就跌进了男人怀里,修长如玉瓷般的手臂缠上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似蛇般探进男人强壮的胸膛。
“文羌已经在我们手里了,现下只等阿姝那丫头自己送上门,大王,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男人冷冷看向怀里的女人:“狸姬,别在我面前耍花样,若不是看在你救过我命的情分上,我早就将你祭天了。”
狸姬也不恼,面上依旧妖娆妩媚,只是眼底一抹倨傲与轻蔑稍纵即逝。
“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大王耍花样。”将头枕在男人胸膛,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不断撞击着她的耳膜,“再说了,大王英名神武,两名姬妾皆出身神族,大王位列仙班是早晚的事,狸姬我也只是借花献佛,送个顺水人情罢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男人面上稍有软和,只淡淡道:“你知道最好。”
狸姬抬手一挥,一株叶子青翠,茎杆纤细,穗子金黄,通体散发着异色的仙草飘飘悠悠悬于半空。
铜制的九转灯檠上,长明灯忽明忽暗,在墙面投下跃动不定的暗影。
“大王,这就是九穗禾。”狸姬伸手接过仙草,“古语有云:时有丹雀衔九穗禾,其坠地者,帝乃拾之,时有流云洒液,是谓霞浆,以灵珠为媒,霞浆为引,服之,寿与天齐。”
“寿与天齐。”柏雍轻声呢喃。
狸姬笑道:“是啊,大王。霞浆我已找到,现下只差了灵珠。”
柏雍道:“阿姝与文羌感情一向很好,她不会丢下她师父不管的。”
狸姬道:“就算她不来也没关系,敖灈缨不是还给你留了个儿子嘛。”
柏雍一口拒绝:“柏君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