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甫微微张唇,眼中满是惊愕,“怎么可能......”
他猛然摇头,“我不信,母亲明明说我的父亲在我小时就已经去世了。”顿了顿,又急忙补充道:“是吃包子的时候噎死的。”
林汉卿的脸上,难得浮起一抹赧色。这个素来情绪拿捏分寸得宜的人,此刻竟然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怎么还记得这件事。”林汉卿别过脸,蓦然低低地笑了几声。
“王恒甫,你以后可得警惕想方设法往你嘴里塞的肉包子的机灵女人,尤其当她还很漂亮时。”林汉卿托着腮,漫不经心地理理松散的头发,“王...恒甫,其实如果你叫林恒甫,也挺好听的。”
“从刚才开始,你一直都在自说自话些什么?”王恒甫不自觉地攥紧双手,语无伦次,“我早就说了,我的父亲已经死了!”
“别赌气。虽然感受不到疼痛,但是也别让创口承受太大压力,这样不利于伤口愈合。”林汉卿不容置疑地拉过王恒甫受伤的手,指腹温和地抚平他紧握的手指。
“容我想想,我该如何向你证明我是你的父亲呢?”林汉卿带有稍许歉意地朝王恒甫一笑,“抱歉,我素来没什么向人证明自己的习惯,这一点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说罢,林汉卿将自己修长的手指伸到王恒甫面前。
“咔哒”几声,他轻巧地掰断几根手指,关节扭曲得异常,面色却仍旧如常。
“我小时候有段时间特别喜欢玩这个,听着脆脆的声音就感觉很有趣。”林汉卿将自己的手指一一复原,又翻了翻手掌,“不过后来发现这样会导致指关节肿大,手指就不会那么漂亮以后,我很少再这么玩了。”
王恒甫仍不死心,“大启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其中偶有一二没有痛觉之人,也不稀奇。这一点并不足以证明你就是我的父......父亲。”
听出王恒甫话中短暂的停顿,林汉卿知他已经有所犹豫。
“天上星,地上影,少年何处归家?暮暮千城,昭昭雨霖。”林汉卿闭上眼,哼唱出一段柔和的歌谣。寂静的夜晚,林汉卿清冽的哼唱在夜色中层层荡开,沁人心弦。
王恒甫脱口而出,“这是母亲给我唱过的,你怎么会知道母亲编的这首歌!”
“你出生后,我去偷偷看过你一次。”林汉卿神色柔和,“当时王先仪正抱着你,一边便在哼着这首摇篮曲。想必她后来又给你唱了许多遍。”
他起身理了理衣袖,声音清淡,“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没想到你还能活着长到这么大。”
听到这段熟悉的歌谣,彻底动摇了王恒甫心中的怀疑。他不再反驳,却依旧无法释怀。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吗?
王恒甫小时,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父亲的模样。
最好是高大的,威猛的,昂藏七尺,带着自己出门就很有面子。
不过,若实在不是,也不妨是像赵斯言的父亲赵廷尉那样,是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
赵廷尉虽然不高也不壮,却对老来得子的赵斯言关心备至。最关键的是,赵廷尉是真实存在着的一位父亲。
在这一点上,王恒甫和自己自幼便交好的谢安有共同的认识。他也曾拉着谢安讨论过自己的父亲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谢安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有担当,责任感,关心家人......”
王恒甫发觉,谢安可能自己没有意识到,他口中描述的完全就是谢大哥的翻版。那自己呢?当时自己又说了些什么?
自己小时候想象中的父亲,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是一样的吗?
面前之人疏朗自然,一笑之时如晨曦穿透云霭。
单从模样上来说,面前这人比赵廷尉是要好上许多,更符合自己儿时想象中父亲的形象。
意识到自己居然这样想,王恒甫猛然摇摇脑袋,试图把这荒唐念头赶出脑海。生死关头,可不是幻想的时机,自己还有更重要事情要做。
回想起漱石头颅在自己眼前猛然飞出去的那一瞬,王恒甫仍然心有余悸。
看着眼前少年的眉头一会放松,一会紧皱。林汉卿不由得轻笑,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的眉毛,“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趁我现在对你还有点兴趣,想问什么,就赶快开口吧。”
王恒甫侧身避过林汉卿伸向自己的手。
“你怕我?”林汉卿的表情带有些许懊恼,随即苦笑,“也对,是我不应该在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你面前杀人。虽然,那些人本来就该去死。”
“十三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真是让人心痛。”林汉卿的语气掺着几分幽怨,“不关心自己的父亲有没有被刺客所伤,反而却担心那个刺客的死活。”
“你母亲也是这般,老是把身边那个小侍女护的紧紧的。为何你们总是在意那些无足轻重之人的生死,却对真正需要你们关心的人漠不关心。早知如此,当时我就不该手软,应该一剑杀了那个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