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明珠挺直腰杆,清了清嗓子,示意所有人她要放大招了。
她将思路捋顺后,说出了经过黎骥程在线引导后的精华般:“Hello,Tom先生,我是宝嘉集团的业务员Audrey,我们公司现在正在经营一个与一带一路优惠政策挂钩的大项目,不知是否能与您合作,一起吃掉这块红利。因为我是公司的新人,服务的客户不多,所以在负责这个项目时一定会百分百用心。我们中国人讲究缘分,如果达成合作的话您就是我的贵人,有其他难得的合作机会我也会第一个想到您的。”
坐在黎骥程身旁的儒雅男面试官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称赞喟叹:“完美。”
黎骥程觑了他一眼。
他讪笑着回应,随即偏头对明珠说:“面试结果等面试完其他候选人,会通过短信通知你的,大概今天下午就能出结果,请注意查收。不管结果如何,我个人对你十分欣赏。在这届应届生你确实与众不同,各方面表现都令人印象深刻,期待和你共事。”
明珠认真听完这番冠冕堂皇的话,也没能分析出面试结果,究竟是要她还是不要她。
他们这些被规则驯化的职场人弯弯绕绕就是多。
本质上都和黎骥程一个样。
不过她还是感谢黎骥程的。
她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力,对她好与不好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诚然顾天翼所言非虚,黎骥程的压迫感确实强,但是在面试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循循善诱,引导她解决实际存在的问题。
她有几斤几两她自己清楚,要不是黎骥程对她进行现场教学,她今天的面试分数即便不低,也不会有这种令人惊艳的感觉。
这位面试官的夸赞,黎骥程的功劳占一半。
心知肚明的事实摆在眼前,她不禁腼腆地笑了笑,起身对所有面试官表态:“辛苦各位领导看我献丑了,如果真能加入贵公司,我一定注重自我提升,加倍努力地学习,不辜负领导们的苦心栽培。”
漂亮话谁都会说。
等过了面试这关,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忘本。
她假装乖巧地将自己坐过的椅子复位,又贴心地轻手轻脚带上会议室的门。
郝佑临将她言谈举止间的:“这孩子的家教真不错,长得漂亮,文凭一流,谈吐优雅,自信大方,临场反应也很出色,尤其是你没提到的点她都能举一反三自行扩充。你们谁都不要和我抢啊,我先看上的。”
黎骥程嗤之以鼻:“云养的孩子谁都爱,谁教谁知道。”
他说得声音又低,语速又快,郝佑临没听清:“什么?”
黎骥程一句话从不说两遍,更何况他没打算让人知道他和明珠的过去,摁下手边的呼叫铃,对行政秘书说:“下一位。”
—
明珠从“宝嘉”的办公大厦出来,在楼下的瑞幸买了杯领券打折的咖啡,坐在树荫下慢慢啜饮。
面试结果还没出来,她不想高兴得太早,所以一个劲地假装淡定。
可她复盘了一下整个面试过程,貌似找不到“宝嘉”不要她的理由。
招聘和应聘本身就是一个闭环,原理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花里胡哨搞那么复杂,到头来依然是双向选择。
作为出卖劳动力的一方,就是让资本家吸血盘剥的,她不信自己吃亏,对方还不乐意。
她只是在犹豫被录用以后要不要发朋友圈。
现在她的朋友圈里一大半都是跨专业考研、考公考编上岸的,都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
“宝嘉”虽然在业界有名,但毕竟是私企,是会站在风口上扶摇直上,还是会随着政策变化一落千丈,很难预料。
世界瞬息万变。
谁能想到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她,在父母车祸去世的当天一夜没了房产车驾,遗产被叔伯姨舅钻着法律漏洞瓜分殆尽,生活难以为继。
那一年她十一岁,在本该最快乐的年纪,知晓了人心险恶,尝遍了人情冷暖。
父母的遗体火化那天,她穿着脏兮兮的白色连衣裙,捧着父母的两张遗照站在殡仪馆的遗体告别厅,眼里的泪水已然干涸,肿得像核桃的两只眼睛没了昔日的光芒。
黎骥程穿着正式的西装前来吊唁,步履稳健地走到她面前,怜悯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和那些劝她节哀顺变的人不一样,沉默地蹲下身来,看了她好一会儿,温柔地问她:“没人要你了?”
话虽残忍,却是事实。
她红着眼,楚楚可怜地望向他,没说一个字。
半晌黎骥程叹了口气,对她说:“那你只好跟我了。”
她那时当真以为他是她灰暗世界里唯一的一束光。
他怎么忍心离开那么久?
为什么回来了都不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