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似把他的脸推得脸偏向一边,没好气道:“你有病啊?谁要成亲?再说凭什么让你我送出去?”
她甩开这个醉鬼的手,怒气冲冲地往前走了,林散见将人惹毛了,只能跟在后面不停地告饶。
鞭炮烟花的硝烟味迟迟散不去,仿佛要如江南堂的红烛花灯彻夜长明一般,缠着酒气四处溢散,最终还是败给了陈年的佳酿。林中小径上,月光与灯光交杂,时明时暗,红灯映照着门窗上的“囍”字,一角耷拉下来,一双细白的手将其抚平,依旧贴回原位。
沈良时推门而入。
往日里这个时辰就已经陷入黑暗的院子,此时却有灯火照耀,一人正拿着火折子慢慢点亮院中悬挂的红灯笼,动作不疾不徐。
“回来这么早,没有去帮大师兄守洞房吗?”
林双将手中的灯笼挂回檐下,吹灭火折子,挽起的袖子却没放下来,露出在雪山时留下的两道疤——沈良时每每看到,心里都要冒出一根小刺。
“没有,去的时候人已经散了。”她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手中拆开酒坛的封泥,酒香瞬间溢出来,问:“要喝一杯吗?”
沈良时抬手摁了摁额头,叹道:“恐怕不行,我今夜已经喝了很多酒了,眼下头疼得紧,委屈你自己喝吧,我先歇下了。”
说着她就摆摆手,作势往屋中走去。
衣摆破空声传来,林双已经拦在她身前,一手攥住她的小臂,就着酒坛饮了一口,目光却死死落在她身上。
沈良时先嗅到她周身漫天的酒气,这才看到她平日素白的脸此时已经透着绯红。
“林双?”
“你跟他们都喝了,”林双指着她背后空无一人的院子,沉声道:“为什么不和我喝?”
沈良时心中已经明了眼前这就是个醉鬼,耐心道:“我和你喝过了已经,是你不记得了。”
林双一甩头,不容质疑道:“没有!你现在和我喝!”
“你喝多了林双,快回去睡吧,别胡搅蛮缠了。”沈良时无奈地拨开她的手,越过她向主屋走去,自顾推开门走进去,点亮屋中灯火后绕到屏风开始更衣准备沐浴。
沈良时正解着腰带,林双又带着一身酒气风风火火地跟了进来,空荡荡的酒坛被她随手扔在墙角。
“你跟我说清楚!”林双也不管她解到一半的腰带,将其胡乱揉作一团打了个死结,“你是不是跟邺继秋去喝酒了?”
沈良时让她吵得额角直跳,只想一头钻到被窝里去躺下,她也确实这么做了,林双就一直跟在她身后,自己嘀嘀咕咕。
“你跟我说啊?你之前有什么都会直接跟我说的,为何这次遮遮掩掩的?”
“你为什么要搬出去住,跟我住在一起不好吗?你不喜欢吗?”
“你是不是想跟邺继秋回去做雪山的少夫人?你在怪我当时没问过你就把你带走了是吗?”
“林双!”沈良时恼怒地翻过身,只见她蹲在床头,一双眼就这么幽幽地盯着自己,眼底微红,像是只要得到一个不满意的回答就能哭出来一般,平日里老拿鼻孔看人的人,此时竟然也落于下风,只能倚靠在那儿,等着回话。
夜已经深了,院子中静悄悄的,不说话时屋里也是静的,静得沈良时听到一阵如擂如鼓的心跳声,只是不知道是谁的。她本就半真半假的恼怒顿时偃旗息鼓,手背贴在林双脸侧蹭了蹭,感觉到热意传过来,柔声道:“你这是干什么?喝多了就快回去睡觉吧。”
林双仰着脸看她,视线在她脸上来回扫视过好几圈,最后问道:“你在这儿待的不开心吗?”
沈良时一怔,遂摇头道:“没有,我很开心。”
林双倏地起身,一条腿屈膝压在床上,倾身双手握住她的脖颈,将人压倒在枕头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沈良时,那截脖颈在她常年舞刀弄剑的手中实在弱不禁风,林双只虚虚的握着,或是说拢着更合适。
她执拗地追问着,“那为何要搬走自己住?”
沈良时的脖颈被她滚烫的手心焐热,大有马上将她的脸也焐红的架势。
这醉鬼,真磨人。
沈良时握住她的手腕,指腹在两道伤口处凹凸不平的皮肤上来回摩挲,似是能感受到她的筋脉在皮下剧烈跳动。
也不知道明日酒醒了,这醉鬼还记不记得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她掀起眼皮看向对方,反问道:“今日,为何不躲我了?”
林双缄默下来,眼神还是黏在她身上撕不下来。
沈良时也不催她,十分有耐性地等着、耗着,但眼神中又流露出隐隐的鼓励意味,引诱着她,好像只要林双说出来,她就能给她想要的答案。
一枚祥云玉坠从林双衣襟里滑出来,在二人间晃晃悠悠。
沈良时颇为意外地眉梢轻挑,收紧握住她手腕的手,防止她临阵脱逃。
“你不是说扔了吗?”
林双彻底答不上来,她心虚地收回视线,又偷觑一眼,想抽回手时没能如愿。
她天大的秘密随着这枚祥云玉坠滑出来,直接被摊开在沈良时眼前,再也瞒不住了
沈良时勾着唇,往她红透的脸上吹了一口气,还带着浓重的酒味,这让林双的思绪彻底崩断,耳边如被水声蒙住,听不真切外界传来的声音,只有自己的胸腔里传来“轰隆”声。
震耳发聩。
林双目光茫然地随着开她开合合的嘴唇而逐渐干涩,泪水浸湿眼睫,她用力眨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沈良时骂她。
“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