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靖:……这啥奇怪的说法??
暮菖兰也过来劝说:“是啊小少爷,一首歌好不好听这种事太主观了,咱们不能为了这种东西赌上性命啊!魔族秘宝咱们再寻就是!”
龙溟见状,心知此路恐怕不通了,也过来劝他放弃:“还是算了,小公子。你们肯帮龙某这个忙,我已经感激不尽。”
欧阳靖看着这一帮人,连连摇头:“你们就相信我一次嘛!上次我是不知道她的真实诉求才会失败,这次咱们也都听到了她的故事,我对症下药,绝对没问题的!”
姜承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欧阳靖手腕。他欲言又止,但眼里满是视死如归:“……靖儿,你去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欧阳靖一看姜承的神色便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当即一阵急火攻心:“你——!”
“姜兄!”夏侯瑾轩急了,“你在说什么蠢话,一个两个都糊涂了吗?若这魔灵非要取他性命,我等拼死一搏,也必能争一线生机!”
这时,瑕走上前来:“那个,我支持小少爷。这个魔灵也是个可怜人,她孤身一人守在这里十六年,好不容易有人能来陪伴,却遇上了那样的事……她只是想再听一次那个女孩的歌罢了。况且厉小哥刚才指的地方我去看过了,那些尸骨并不是人的,更像是野兽的。或许……她只是嘴上一说,并不会真的对我们做什么呢?”
“放心吧各位,”欧阳靖拍拍胸脯,“这一次我有十成把握,绝对会唱出这世上最纯真的歌!”
欧阳靖抚琴弄弦,他开口的瞬间,眼前景象千变万化。众人眼前似有紫色羽毛飘落,海风吹拂耳畔,吹动远处迷雾蒙蒙……
我要讲的故事,发生在一个荒芜的海岛。
那里终年浓雾弥漫,鬼影重重,无人敢于踏足。
直到某一天,一位旅者打破了此处的宁静。
他看到雾中巨大的祭坛,看到坛下密密麻麻的泥瓦罐,又看到交谈的人们、一个孩子向他走来。
那孩子说,这座岛蒙受一只魔鸟的庇护,人们正准备举办祭典以祭祀魔鸟,需要这位外来之人的帮助。
旅者希望解开岛屿浓雾不散的秘密,他天真的想——或许将祭典完成,岛屿就会恢复正常。
可是在筹备祭典的过程中,他发觉了不对劲——这一切原来在不断重复,像个永无尽头的轮回,只是单纯反复着已经发生过的一切。
于是他改了注意,打算毁掉祭典——一切终于真相大白。
曾经,天真的孩童站在山崖上,唱着一首动听的歌。雷鸟被歌声吸引,于孩童面前现身。
雷鸟问他:渺小的人,你就不惧怕风雨与雷暴吗?
从此小小的人得到了魔物的喜爱,他们成为了朋友。
岛屿的住民觉得,既然雷鸟喜爱这孩子,那便在祭典之上以孩童的血肉生祭,必能取悦雷鸟,保佑岛屿来年风调雨顺——
于是美妙的歌喉化作血水,纯真的歌谣变成了肉块……
雷鸟将它的愤怒撒向人间,千道紫电毁了这座小岛,带来无穷无尽的风雨和苦难的轮回。
而天神降下神罚,雷鸟终于为它的行为付出代价,被斩于刀下…
懵懂的孩童真的以为自己的生祭能带来祝福,于是他的鬼魂游荡了百年,只为祭典能顺利举行。
而雷鸟的怨念永不停歇,它在邻岛徘徊百年,最终化作无休止的雷电。可它再也无法听见那纯真的歌谣,只能留下一片羽毛,飘落在最古老的那棵树下。
而百年之后,揭开真相的旅者带着孩童的魂魄再次来到了山崖上,最后一次唱响了那首歌——
也许真挚的愿望已经染血,人与魔的友谊被愚昧毁坏;
但那首歌,还是穿越了百年的时光,穿越遗憾、穿越伤痛,代替已死的孩子回到了雷鸟的身边。
一曲哼唱完,欧阳靖轻轻拨弦,弹奏最后的音符。
欧阳靖抬眼看向魔女,观察她的反应,她似乎还沉浸于歌声,过了很久才也回望过来:“那个孩子还有雷鸟的羽毛,最后怎样了?”
“后来啊,孩子的灵魂寄宿在了羽毛中,和旅者一同踏上了旅途。”欧阳靖娓娓道来,“这个故事满是遗憾痛苦,唯独歌声依旧纯真。我也因此相信,一切意难平终会迎来一个美好的结局。”
魔女痴痴望着他手中的琴,显然是被这个故事勾起回忆。她慢慢转过身,飞上祭坛,取了一只通体鲜红的杯子。杯子在她掌心悬浮,慢慢过渡到欧阳靖面前。
“这便是陵中至宝了。杯中之水可解天下奇毒,饮下一口便可恢复如初。……我心中明白,那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的魂魄,怎么可能有资格汇入蚩尤大人的神灵……可听了你的歌后我愿意去相信,她的灵魂可能也在其中吧。”
欧阳靖接过杯子。其中只剩下半杯液体,但此物感觉非常柔和甚至触手生温,难以想象这会是传说中的蚩尤陵守护的魔族秘宝。
“按照约定,这是你的了。替我……带着她和她的歌,走遍这个世界吧。”
欧阳靖笑着许下诺言:“那就约好了。”
他捧着“战利品”跑回众人身边,捧起杯子:“怎么样怎么样!我就说我做得到吧!”
夏侯瑾轩点点头以示认同:“你倒是有两下子。不过以后,千万不可随意应下这种赌命的考验!”
“知道知道,”欧阳靖敷衍着,“你们快摸摸这只杯子,感觉很舒服诶!”
凌波轻轻用指尖划过杯壁,惊诧道:“当真。我本以为如此魔族至宝,必然是魔力充沛,人类随意触碰只会觉得难受,没想到竟是如此温暖柔和。龙溟、瑕姑娘,你们快来试试?”
见魔女遵守了约定,姜承也放下警戒,与她说话:“你也是蚩尤后人?……原来如此,我道是那股熟悉的气息从何而来。”
“呵……你们知道覆天顶上那群半魔吗?她死后我曾赌气下过山,无意间行至那处。因我是蚩尤后人,他们曾经请求我做他们的魔君,统领他们,却被我拒绝了。”
“既然同族有求于你,你又身为蚩尤后人,为何要推辞?”
“虽为我的同胞,却也残忍杀害了我唯一的朋友。我成了魔君,又该以何种心情面对他们?”
“可——”
“难不成他人的期待我就必须回应?不妨告诉你,我根本不想待在这鬼地方守着什么秘宝!要不是魔尊大人的死令……”
暮菖兰不禁感慨:“脾气够冲啊,连自己的神都敢卖面子。”这算是反PUA第一人,哦不,第一魔吧?这种豁达心态,不得不说可比姜承好多了……做人嘛,把自己搞的那么累干什么呢。
“有何不可?夜叉族之王都敢不敬神,我一个小小后裔有何不可。”她斜睨了姜承一眼,“那些半魔,不思自救、只能仰仗旁人,能成什么气候?只怕是日日夜夜望天兴叹,指望老天爷派个冤大头下来给他们当首领吧。”
不出意外,姜承被这番话激怒了。“他们好歹也是同族,在此地吃尽苦楚,你不怜悯他们也就罢了,怎能这般冷嘲热讽!”
“同族?”魔灵冷笑一声,“流着相同的血便是真正的同族了吗?人也好魔也好,在我看来都是一丘之貉!都是一群会为了利益与偏见大打出手的暴徒罢了!一颗心都是肉长的,是人是魔,又有何分别?”
姜承被她唬住,一时愣在原地。
“你们说人类弱小,可人间的魔族却也饱受欺凌。你们说魔族命苦,可我的友人何辜?!我只想偏安一隅,每天听着她的歌声度日,我又何辜?”魔女似乎说教上瘾,她接近姜承,大声道:“他人的期望算个屁!我这辈子既然已经对不起她,便更不能对不起自己。人也好魔也好,本就应当为自己而活!”
“等会、等会?!你们先等会!”
欧阳靖自从魔灵说出“魔尊”二字后他的脑子就一直宕机,这帮人又太能掰扯,话题甚至转移到了人生哲学上,他赶紧调查关键词:“你说你是……魔尊的命令?哪个魔尊?!”天哪,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愚昧,世上还能有两个魔尊?……不过要我直呼那位殿下尊名实在不敬…………算了反正他也听不见,魔尊重楼!这个名字至少听说过吧?”
欧阳靖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我靠……还真是……重楼啊??!”
“……我名姜旭,原本是重楼大人一名贴身护卫。虽然他根本也不需要什么护卫就是了……”魔女姜旭不高兴地嘟囔两句,“我素爱炼药,不管是解毒的还是起死回生的、医人的还是医魔的、有用的还是没用的我都爱炼。刚才给你们的那杯水其实不是什么魔族秘宝,那都是山脚下那帮人胡编乱造鼓吹起来的,这玩意根本就是我用毒瘴的灵力无意间制出的半成品,药效吊打女娲族的五毒珠!不过缺点嘛……看也知道了,此药虽好,却仅有一杯。换句话说,喝完了也就完了,并不像五毒珠那样保养得当就可以无限制使用……”
“啊这……”
“要不是魔尊大人不许我继续采摘炎波的萱草,这药我说不定还能继续改进!比如只需一滴就能药到病除什么的,谁知道他——”说到这里,姜旭还四下观望了一番才敢继续。“他……他就因为我擅自摘了他在炎波里种的那点萱草,不知道发哪门子怒,趁着十六年前人界大地动,寻了个裂缝就把我和我的药一起踹到人界了!!”
“…………”欧阳靖捂脸。
姜旭看起来真的是憋了十六年都没个人可以聊天,此刻她疯狂吐槽自家上司,一点口德都不留:“鬼知道那萱草有什么卵用,不就是一堆橙色的花吗?此物本就清热凉血,种在炎波后被里面的魔气一熏,不仅变了橙色,药用价值也进一步提升了,给我拿来研究不好吗?用掉的让我再种不就得了?大人真是……堂堂魔尊如此小肚鸡肠!”
“萱草?”这就和结萝的专业知识重叠了,“这东西确实清热,在某些时候也做药引降低烈性,照你这么说,魔气熏过的萱草还有别的功效了?”
“自然!不然你们刚喝下的这杯水是怎么研制出来的?炎波的萱草必不可少!可惜大人得知后,叫溪风那臭小子把原料供应渠道给掐了……气死我了,真想再把他打回魔元!”
“那个,”欧阳靖弱弱的开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魔尊他这么爱惜萱草?”
“哦?另有隐情?”
“你不会连自己为什么被踹到人界都不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十六年吧?!”
“……闭嘴,既然知道原因,还不赶紧说!”
“好好好……你知道一个叫‘紫萱’的人吗?她是魔尊的……一位爱而不得的人,他在炎波种满萱草就是为了怀念她……”
“…………”
姜旭:我真该死啊!!
“……咳咳!”她装模作样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此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了。过些时日便是神魔之井动荡之期,我便趁那机会溜回魔界,与重楼大人认个错吧。他要是还不消气我就……我就接着在人界逗留,让他眼不见为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