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红、水绿、叶黄,天蓝,几种极为鲜明的色彩融于一起,若是放在一幅画作里少不得要被人吐槽“花里胡哨”,可眼前景致看上去竟然毫不违和,实在令人感慨大自然的匠心独运、鬼斧神工。
才离了仙境,又入了这么个人间仙境,夏侯瑾轩更是开心到干起了老本行:“一川朱砂压俗砚,枫湖涤笔绘丹青——秋日盛景,叹为观止啊。”
凌波刚刚起了点赏景的心思,就忽然觉出不对劲来:“等等,我记得我们是在初春时节离开的中原,在海上航行也不过半月有余,怎的这就到了秋天了?”
皇甫卓解释道:“自然是因为此地名为丹枫谷,而谷中一大奇观便是这终年常红的枫树了。无论春夏秋冬,都是一片漫山遍野的赤色。”
“这里就是开封附近的丹枫谷?”夏侯瑾轩喜上眉梢,“小时候去皇甫兄家里玩,常听说「开封十奇」的传闻,其中便有这丹枫谷!可惜皇甫世伯总说此地偏僻,易滋生妖魔鬼怪,不肯放我们去玩。”
“开封十奇?”结萝好奇道。
“丹枫谷、樊楼、大相国寺、红雾冢、商鬼三兄妹、汴河渡大漩涡、阎王关、河鱼九吃、槐叶冷淘和《东京梦华录》并称开封十奇。这些奇人、奇景和奇物的故事我们开封人从小听到大。外地人来此游玩,也都心照不宣地将开封十奇中的美食和美景视作目标。”
皇甫卓和大家科普完,又扭头教训夏侯瑾轩:“家父也是为我们安全着想。何况此地山路崎岖难行,平时开封的商人都很少抄这边的近道,若是放任我们几个随意上山,定要出事。”
这话倒不假。欧阳靖记得丹枫谷好像有个小奇遇,就是送一位迷了路的守财奴回家的……
“那现在到底是春天还是秋天啊?”结萝问道。
“以我对开封气候的经验看来……应是春天。”
——是春天,但是不是同一年的春天可就不一定了。还未等欧阳靖催促众人赶紧麻溜的回开封触发主线去,谢沧行、龙溟、凌波、姜承和厉岩这几个队伍里修为最深的人突然同时愣住,然后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四下张望起来。欧阳靖也后知后觉地感应到——周围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魔气,而且还在靠近他们!
怎么回事?欧阳靖心下一沉——他当然知道原作里丹枫谷会出现净天教的人,可是姜承还没变成魔君呢,哪来的净天教?
“有人来了,快找个地方躲起来!”谢沧行说。
“…………最近这行情也太糟糕了,黑无常手底下的货卖不出去,秦广大人那边也捞不回来多少有用的「点子」,愁死了。”
“嘿!你们秦广殿先往后稍稍,俺们阎罗殿还没哭穷呢。要俺说这事还不是因为转轮大人太小心谨慎了,一听说人界那些修仙门派莫名其妙活跃起来,就主动截了大伙的许多门路。看咱的市子都黄成啥样了!”
“嘘——!那十位大人也是咱这种小小鬼差配议论的?搞清楚自己的定位!要不是今天听见你这番抱怨的人是老子,你的前程就废了!”
得了同事的善意提醒,这位心直口快的先生总算懂得压低些声音。“……虽然经过楚江大人的据理力争,将开市的时辰延后到了戌时,但时间就是金钱呐!缺了这一两个时辰,咱们还不知道要少赚多少通宝。”
“哎呀,动动你的猪脑子权衡利弊!钱银事小,被人捉住、丢了性命才叫大事!”
“咱都做‘鬼’了,还怕这个?而且自五年前云州那档子事过后,江湖上的舆论也朝着对咱们有利的方向发展。我就不信那群修仙门派遮遮掩掩是为了斩妖除魔,说不定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使命呢,比如……拯救人界啥的?”
“你可真敢想!怎么不索性去「生死簿」当个‘盼官’,写点异想天开的文章来?”
“嘿哟!洛兄可是抬举俺了,俺可没读过书,只晓得做生意,哪里会这些酸腐文人的伎俩。”
“哼,老连你莫不是忘了,就算咱们市子行情再不好,也永远都有樊楼兜着底呢。前阵子封公子不还从卞城大人那儿进了一批蜀锦,说是楼主最近要承包哪家公子和小姐的大婚宴席,那叫一个穷奢极侈……”
两名身份成谜之人慢慢离去了,对话也不再听得清。
不光是众人,就连欧阳靖也一头雾水:好家伙,虽然自己为了走全员he线,从轮回一开始就将大半精力放在了经营NPC的人脉、并从“支线任务”中获取情报上,但他以为那些信息只是为了折剑公审服务的,过了公审这一难关后只要专心操控主线就好,没想到现在还有新的支线啊?
不过,无论如何,秉持着“因为不知道哪个NPC身上藏着打通he结局的关键线索所以一定要多管闲事”的原则,欧阳靖还是将二人的对话默默记了下来。
而且他总有种预感,这个世界里,开封的明暗故事可没有那么简单。
至于他们口中修仙门派的异动……欧阳靖想,大概和李逍遥有关。五年前他们出海之前,欧阳靖曾嘱咐李逍遥,臻选灵根合适的弟子并集中训练一事不可声张。至于背后原因是为了帮助魔族什么的,更是要死死瞒住,以防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因为老实说,这种水脉修复的方法也只存在于理论中,欧阳靖并无十足把握能够成功。
偏偏这个计划的立场天然就带点尴尬,若是成功了还好,蜀山可以借此机会公诸于世,宣扬一番人魔共存的理念,效果定然比那场折剑公审还要好。若是失败了……
“谢兄,方才那二人是?”夏侯瑾轩问道。
“那两人身上,似乎有魔气。”
“山野之中出现妖魔并不奇怪,我倒是更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龙溟环着手臂、食指轻点,“秦广、楚江,生死簿、判官……均是阴曹地府的东西。那二人似乎隶属于某个组织,而且将其中身居高位者以十殿阎罗的道号相称。可是魔族为何要冠以鬼界之名?”
不愧是龙溟,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提炼出了关键信息。不过皇甫卓更关注的显然是另一方面:“他们还提到了市子与银钱,想必是在某处圈了铺子,做着生意?可我在开封商圈里似乎并未听说过这个组织。”
“鬼市……”听起来就不简单。暮菖兰想了想,“鬼市什么的暂且不谈,既然那二人说最近樊楼在承包一起婚宴,这种风花雪月、鱼龙混杂之地最是容易打听出东西来,等我们忙完手头要事,不妨去樊楼一趟打探消息。”
经她这么一提醒,凌波也发现自己出来玩这么一趟差点把最重要的事忘了,惭愧惭愧:“是啊,这二人虽然身份诡异,但终究不过是商人,若是激不起什么风浪,应当无需留意。”
“如此,我们既然有幸来到开封附近,我想先回府看望家父。一别半月有余,父亲肯定很担心。至于那两名魔族商人——开封城中多酒肆茶楼,我们也可顺路打听。”皇甫卓如此提议,也小小勾起了夏侯瑾轩的思乡情结:“好。那我们就先去报个平安,然后再上蜀山复命。”
这会大概是午时,一到饭点,开封城的街上自然少不了各种食物的香气,不同味道混杂在一起竟然有种温馨的感觉,无论走到街头巷尾都如同回了家一般。丹枫谷的红叶飘落城中,铺满石板路,一派烟火人间。
“瞧一瞧看一看嘞,都是新鲜出↘炉滴烧↗饼!”
“各位老爷小姐,行行好给点钱吧……”
“诶,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我这都是平时买不到滴货,卖一件少一件嘞!江南蜀锦、西域美玉,别处您想买也买不着!”
在亲切的河南话夹道欢迎之中走过府门大街去,集市上尽是琳琅好物。酒家与小贩,店铺与地摊,从阳春白雪到下里巴人,只要您兜里的铜钱与银子管够,在开封就没有淘不到的东西。
“诶哟!恁这娃娃,踩疼我了!”
“啊?抱歉抱歉,我没注意。”
——夏侯瑾轩正在一个卖书的摊子前流连忘返。也不知道这老板什么来头,从失传秘籍到武学孤本应有尽有,甚至有的藏卷已经算是擦着禁书的边了,这都能找到,看来老板深藏不露啊。夏侯瑾轩目光往旁边一撇,却瞧见老板的脚边放着一张丑丑的面具。由于这玩意实在是太丑了,丑的惊世骇俗无与伦比,夏侯瑾轩看得入迷,一不小心就踩到了其他客人的脚……
他尴尬地抓抓头发,又突然起了别的兴致:“诶皇甫兄,你既是开封人,肯定也会说河南话吧~?”
皇甫卓被他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得如芒在背:“你……你想干嘛!”
“当然是请皇甫兄说上两句咯~”
“对、对!既然回了老家,有这得天独厚的语言环境,你敢说自己没有来上两句方言的冲动吗卓二哥?”
皇甫卓被他们激将得面红耳赤:“我……我是听得懂河南话,但平日里都只讲官话……”
瑕就乐了:“哦我懂了,皇甫少爷是想说,自己身为世家少主若是一张嘴就是口音,成何体统是吧?”
结萝也来帮腔:“说家乡话有什么不好!要不是担心你们听不懂苗语,我指定天天讲。”
“……哎好了好了!真是拗不过你们这群人。”皇甫卓红着脸,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我嘞乖乖来,恁几个弄啥嘞……”
“……”
“…………”
“哈哈哈哈哈!着实有趣!皇甫兄,你以后就讲河南话得了!”
“你这方言一讲,连那张冰块脸都不吓人了,呵呵~”瑕乐得直鼓掌。
姜承特别想笑,但是为了照顾这位脸皮薄的朋友只能强忍,险些憋出内伤:“噗、咳咳咳。”
暮菖兰边笑着边去一间铺子里打听今日粮价,想着待会回了家乡能给父老们捎上一点。粮铺边上就是开封官家的报社,龙溟和凌波很上道地掏了几枚铜钱买下报纸,和老板问起情报来才能更有底气。
凌波作揖:“老板可知那樊楼在开封何处?我们是外地人,游玩至此,想将这当地盛景都体验一番。”
龙溟补充道:“就是非常有名的「开封十奇」中的樊楼。”
没想到,老板语出惊人:
“噢哟,二位这一看就是外地来嘚!开封十奇那都是五年前的事啦,现在应该叫开封十一奇咯!”
“……”
“五、五年?”凌波懵了,转头和龙溟低声道:“怎么回事,我们不是才离开中原半个月?”
听了这话,刚刚还四处逛吃的众人瞬间收了心:“五年?!”
老板不解其意,只一味地继续介绍:“最近开封的两家名门望族要缔结姻亲,在樊楼大设宴席。几位顾客可是赶上好时候了,换做平日里,普通老百姓可是连樊楼的影子都踩不到呢!”
欧阳靖和龙溟因为早就知道这一趟要去五年,所以显得格外冷静:“老板,难道樊楼平日里都不对外开放?”
“对外开放……唉,小朋友你可是问到点子上了。哪里不是什么对‘外’啊,分明只是对‘财’开放、对‘贵’开放!”
龙溟皱了皱眉,已经将报摊老板的言外之意猜到了几分:“难道说……这樊楼盛宴的入场券太贵,寻常人家负担不起?”
“是啊,”报摊老板忧郁地望向东边——那儿平底起了高楼,碧水粉荷中坐落着一雕梁画栋,隐隐有歌舞声传来,隔得老远也逃不过那股纸醉金迷的奢靡味。此刻樊楼的大门敞开一条缝,里面的碧瓦琉璃反射着太阳光,刺眼得足够令大多数人生理不适。
“小时候不懂,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做工、拼命赚钱,就有资格踏进那里。现在想来,那樊楼的大门不仅拒绝了忘带邀请函的贵客,更拒绝了我们这些普通人……”
皇甫卓的脸色显而易见地变差了。
从小到大他都以为开封是河南最繁华的城镇,自己也常常以此为荣。可如今……
他犹记年少时皇甫一鸣曾说过,我皇甫家将来若是发扬光大,必要兼济天下、经世利民。……父亲,您和开封府设想中的那个繁华盛世,可还有百姓的容身之处吗?
厉岩心想这人类世界也不咋地啊,排挤完魔族还要排挤自己的同胞,真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他皱着眉问道,“老板,难道就算是在这种特殊日子,想进入樊楼也需要邀请函吗?”
“是啊。那两家世家嘴上说是大设宴席、款待全城,可大伙心里都门清,像我们这种一身土气的,肯定还没进门就被人拦下了,说不准还要平白受几句讥讽。不过,诸位若是强调一下自己外地人的身份,倒是可以破例在樊楼周围转转,景色也是不错的。”
欧阳靖想着,按照仙剑系列主角团的惯例,既然樊楼有这么多背景设定,背后肯定有大料,早进晚进都得进,于是问道:“那邀请函有什么获取途径吗?”
老板打量了一下这群五颜六色的人:“呃,要是直接去樊楼买的话,一来二去的少说得花上百两银子。不过我听说鬼市里什么东西都有卖的,会卖樊楼的邀请函也不无可能。但即便是鬼市,价格也肯定是我们这些老百姓承担不起的,我是没这福气了,几位贵客说不准可以凑够这份钱。”
辞别了报摊老板,众人缩在升平桥下的一间早餐铺里边吃饭边讨论。本以为回了开封就能将那魔族与鬼市的事问个明白,没想到问题越来越多了。
“说起来,明明在仙境里吃得很饱,返回中原又没花太长时间,怎么饿的这么快。”瑕揉揉肚子,又狼吞虎咽了一只灌汤包。
可能这也和仙境里时间流逝不同有关。欧阳靖没回答她,转移话题:“……没想到樊楼、鬼市和魔族的事竟然关联起来了。不过那老板说樊楼盛宴过几日才会开启,我们倒也不必着急。”
“各位吃过早饭,就先和我回家吧。”皇甫卓说,“樊楼之事,我也可问问家父。只是老板为何说开封十奇是五年前的事了?我记得我离家之前城里都还在讨论的。”
暮菖兰也压根没往那方面想:“皇甫少爷离家许久,怕是记错了吧?”
姜承匆匆咽下一口胡辣汤:“或许是哪位低调的高手忽然出了名,才被百姓封上了这民间的奇榜,也未可知。”
“吧唧吧唧吧唧……”这是专注于享受开封特色美食的结萝。
酒足饭饱后主角团一路赶至皇甫府,皇甫卓总觉得沿路景色有些违和,不少店铺民居的格局都和自己离家时大不相同。守门的弟子是许呈与修武,但他们二人看上去也有些奇怪,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的感觉?
皇甫卓习惯性吩咐道:“许呈、修武,我们回来了。父亲这会可在家吗?”
没成想许呈和修吾两人见了皇甫卓与背后这一大帮子人,表情瞬间千变万化:从呆滞到恍然大悟再到见了鬼一般不过几秒钟,接着便双双怪叫一声:“你、你——皇甫少主?!”
皇甫卓:。
皇甫卓:今天的怪事怎么这么多啊啊啊?
两位吓坏了的可怜弟子一通解释众人才明白,他们的体感中出海不过半月有余,但中原却已过了五年。从第十个月开始——这个时长哪怕在一些长途航海中也算不正常了——皇甫家、夏侯家和欧阳家开始倾尽人力财力去海上搜寻主角团的踪迹,磕磕绊绊又找了快一年,一无所获。转眼,就快三年了。
剩下的两年,被三位心碎老父亲用来强迫自己认清现实。夏侯家倒是还好,毕竟有夏侯韬这个知情人在,有时候看着自己的弟弟对瑾轩的生还莫名自信,夏侯彰也能暂且放下心。不过可苦了魔翳舅舅,因为这个常常在被夏侯彰用怀疑的眼神盯住时,还要绞尽脑汁思考借口:唉欧阳靖,你可真给我出了个难题……早知道这五年要过得如此煎熬,当初就不该答应那小子保守秘密。不过魔翳是不会承认,他其实是有些担心众人的安危的。虽说这支队伍战无不胜,但一走就是五年,也不知途中会遇到多少危险……
欧阳英和皇甫一鸣可就惨了,尤其是后者,这个本来不大迷信神佛的老登都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造孽太多结果报应到了儿子身上,要是他们能平安回来我是不是得跟姜承道个歉啊什么的。
“卓儿……卓儿?!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父亲…”已经从弟子那儿得知真相的皇甫卓此刻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只能用力抱紧皇甫一鸣。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可说是典型的东亚家庭模式,当爹的不擅长表达爱意,和孩子相处时也是满满的距离感。也只有面对极大变故,才能被逼得吐露点真心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欧阳靖躲在姜承背后偷乐。一生含蓄的中国人啊……爱有时就得靠外力助推一把。
“你们……”皇甫一鸣在反复确认了眼前的人不是幻觉后,终于冷静下来,打量起众人:“还好还好,看上去并无外伤,精神也不错。可五年过去你们竟然容颜未改,海上航行时到底出了什么事?”
夏侯瑾轩作个揖:“抱歉让世伯忧心了。其实我们确实抵达了传说中的蓬莱仙境,有此仙草为证。不过可能仙境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在我们看来只是过了半月有余,没想到人间竟已过了五年。”
龙溟也无不感慨:“烂柯棋残,竟然真实存在。”
“不管怎样,能平安回来就好!”皇甫一鸣又仔细拍了拍皇甫卓的全身,确认眼前是真人而非幻境后,一颗被折磨了五年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接着他竟然看向姜承,面色疲惫而忧郁:“其实,这五年来我也想了很多……姜承啊,我想着是否因为我被嫉妒冲昏了头,为夺盟主之位不择手段,才招来满天神佛的愤懑,令你们一去不回、葬身大海。我其实对你并无恶意,所作所为皆是意在盟主之位而已,若那日在品剑大会上出糗的是其他折剑弟子,我肯定也会加害于他……”皇甫一鸣突然卡住,又惭愧地低下头去:“唉,不对,我大概没有资格说这话吧。不过,我皇甫家向来以仁义立天下,既然大错已经铸成,便只需思考如何弥补。姜少侠,从今往后若是我还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事,请尽管开口!只要能够稍稍抵消往日的罪业,我皇甫一鸣万死不辞!”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