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呢?洛兰被自己荒谬的猜想逗笑了。金琉斯是谁?传奇般的魔术师。洛兰只不过梦到过金琉斯一次。
魔法界梦到过金琉斯的人不计其数,他们的梦,还有剧情、有动作呢。
至于接肢,这一天赋在恶魔中很常见,又不是苏缇耶独有。
洛兰又想到自己的失忆、无视密神触角的精神污染、碾压黑太阳的bug级精神力。
或许他真的是金……
太惊世骇俗了,打住。
苏桀已经给洛兰剪完一只手的指甲,又握起离得远的另一只手。
洛兰回过神,抽回自己的手:“我自己剪。”
他一半心思在电视剧上,一半心思琢磨恶魔的事。
灯光昏暗,洛兰又心不在焉,咯吱一声响,洛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剪破了手指,指甲刀绞碎了指腹的一小块肉。
这种纯物理原因造成的小伤,滥用魔法治疗,有可能产生魔法抗性。洛兰也没在乎,裹了张创可贴继续看剧。
睡前,洛兰打着哈欠,再次感叹:“要是明天放假就好了。”
*
风鸢教会圣城梵心,织法者神殿
上千位身披白袍的顶级法师在神殿的走廊中穿梭。他们行色匆匆,脚步无声,彼此擦肩而过时,短暂地眼神交流,随后摇摇头,悄然叹息。
金琉斯二世的状况还是不太好。
整日昏迷,短暂醒来的时间,不顾身体地在静室中祈祷,或是默然出神,像一尊不会言语的琉璃神像。
闪亮的银丝黏着在房梁间、墙壁间、蔓延到外墙。纯白的建筑织法者神殿,如同被纯白的蛛网捕获的一只蝴蝶。
两名修士,一人捧药罐,一人托暖炉。穿过走廊间的蛛网,拾级而上,来到神殿的顶层,金琉斯的寝室。
“金琉斯大人,您该服药了。”
层层帷幕遮掩的床榻,没传出一丝声音。二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又问了一遍。
直到药汤快凉了,他们才撩开帷幕,斗胆向床榻上的人看去。
金琉斯睡着,一只手落在锦被外。侍从看到那只手,登时变了脸色,慌乱得不知所措。
莹白如玉的指腹上,竟有一道两厘米长的伤口,正冒着红珊瑚似晶莹的血珠。
金琉斯大人受伤了!
这一消息像一次微小的颤动,沿着华屋之下的蛛丝层层传递。三分钟后,整座神殿的官吏都知道了金琉斯受伤一事。
怎会如此?金琉斯昏迷24小时了,每5分钟有人进去查看一次情况。5分钟前,金琉斯身上可没有伤口。
刺客?更不可能,织法者神殿里,别说刺客,一只没有受过祝福的飞虫都闯不进来。
医官们冥思苦想,得出一个令人哀伤的结论:金琉斯病情恶化,疾病滋养了病魔,病魔的侵蚀使他受伤。
这一次反噬是指腹的一道小伤口。下一次呢?
*
周一,洛兰醒来时,苏桀已经做好了早饭,他把饭碗搬到投影幕布对面,一边吃饭一边看剧。
因为要赶去上课,吃得有点急。
“今天休息。”苏桀说。
洛兰:“嗯?”
“学校发了通知,”苏桀翻看着手机,“金琉斯的手指受伤了,校长得知后,心如刀割。校长认为全校师生都挂念着金琉斯的身体状况,于是停课一天。”
“还有这好事!”洛兰喜出望外,他握着筷子的食指,还裹着创可贴。
但洛兰很快反应过来,装出伤心的样子,“金琉斯受伤了,真令人痛心……”
一点也不痛心。手指受伤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多了一天假期,洛兰准备抛下所有烦心事,窝在宿舍一整天。
可是烦恼自动找上门。
早饭还没吃完,就听窗户被敲得咚咚响,洛兰抬头一看,竟有个深棕色皮肤的小孩儿,扒在洛兰窗外。
那不是梅伊文身边的暗精灵么?
洛兰打开窗,让他进来。暗精灵还没站稳,就慌慌张张地说:“梅伊文被风鸢教会抓走了,我们快去救他。”
“为什么抓他?”洛兰迅速拿起斗篷。
暗精灵急得跺脚:“他们怀疑梅伊文是舍利贩子!要用酷刑逼供!他那小身板肯定会死在审讯室的!别问了,快跟我走吧!”
此事不能耽搁,洛兰和苏桀迅速租了一辆飞马马车,前往连接梵新的传送点。
路上,洛兰的思绪像缠在一起的毛线团。
被风鸢教会抓走的人,哪里是他们两个学生能救出来的。暗精灵病急乱投医找到他们,其实他们连审判庭大门都进不去。
这些天太累,长距离传送还会导致晕眩。刚传送到梵心,洛兰竟突发昏厥,身体一软,栽进苏桀怀里。
头好疼、胳膊好疼、身体的每一处都好疼。
魔法回路破损的疼痛。
洛兰撑着身体坐起来,抬眸向四周一看,这是哪儿?
蛛丝结满房梁,透明海胆状生物,在蛛丝间跳来跳去。
上一次梦到金琉斯,也是这样的房间。
一只苍白的手掀开重重帷幔,披着丝绸睡袍的单薄身躯如一支病花。他推开寝殿大门,走廊的阳光倾斜而来,长久不见光的眼睛眯了眯。
守在屋外的人,见金琉斯苏醒,又惊又喜,又是担忧:“金琉斯大人,您终于醒了。您想晒太阳,泡温泉,去空中花园赏花,还是去看看您的猫和鸟儿?”
金琉斯没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说:“梅伊文。”
侍卫们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梅伊文是谁,那个被怀疑是春树内鬼的黑魔法师。
他的学生求情两三次,风鸢教会懒得搭理。按部就班地准备用刑。
“放了他。”金琉斯说。侍从们再抬起头,只看到垂着重重帷幄的昏暗寝殿内金琉斯单薄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