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交通再便捷些,是否有更多宜和城的百姓能享受节日之乐?甚至待宜和城多发展几年,说不准也能再当地举办灯会,引得江南商贩纷纷前来捕获商机。再往后,宜和和江南便宛若一座城般的繁华。生活富足,做父母的自然会重视孩子读书之事。
姜醴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自己犹豫许久的上元节灯会邀约,二人言语的重点却转向探讨在宜和城与江南间建一座桥的可能。见清洛敛着眉,很认真的模样,他没法做到再把话扯回什么儿女情长,反而有些为自己不曾像清洛那般替百姓考虑周全而羞愧。
大兴土木并非小事,二人一合计,一同去张县令府上与他探讨此事。
宜和城官邸,节日的灯火不比往日明亮,映着仆从们匆忙慌乱的影子急忙地在墙上穿梭。
“此事万不可偷懒!”张县令也是焦头烂额,指挥小厮到一半匆匆回屋去销毁信件。这信件是他方才才收到的,写自长安最得罪不起的一位爷,信里写到他将要行至江南,请张县令将公主请至灯会,以成全团圆之乐,但莫要声张此事,收到信后就地销毁便可。
管家此行,前来探望公主是不假,恐怕前来巡视、检验民情才是真意。位高者多疑,信里虽叫他无需声张、无需准备,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空荡荡、赤诚诚应天家的微服私访。
正思虑着,又有小厮来报:“学馆的二位前来拜访。”
张县令正愁捉不到陆清洛,叫小厮带人迎客。
行至堂屋,两个玉做的人凑在一起,茶雾弥漫中言论风生,一派盎然景致看得张县令心中烦躁都被压了几分。见他来,一个规规矩矩站起与他相互行礼,另一个扬着眉毛,几乎是敷衍地挥挥手当做与他打过招呼。
“张县令真是大忙人呀,我看贵府的仆从各个东跑西颠的,来迎接的小厮说你也忙的不清。”
张县令心里苦笑一声,默默请菩萨保佑眼前这位公主莫要再多问,长安城来的一个两个他都得罪不起。幸好陆清洛的话头很快从他府里头的事转开。
“我与子酽兄打算上元节一同去江南的灯会,忽然想到,若是在宜和与江南之间架座桥——”
“陆姑娘所言之事,张某不是没想过。只是大兴土木之事,需得到郡知府下文书,而知府又得工部点头才行。至于工部再往上……这宜和城一直荒在这,也是上头的意思。有人曾在此谋大逆,上头看这地不顺眼,连带着后世多少代人都不安生。”
直到这位公主不知为何忽然莅临,说是一心要来办学馆。陆清洛,或许就是宜和城的转运之契机,若是她再稍微与管家通通气、吹吹风……
想到方才陆清洛的话,张县令端起茶杯,虚虚地抿一口茶,隔着雾气,抬起眼皮盯二人:“陆姑娘方才说上元节要与子酽一同去江南的灯会?”
姜醴轻轻一咳,陆清洛倒还是大大方方的:“前几年不得空,今年听子酽兄一提,觉着不如去凑凑闲趣。”
“也好,不过这哪里的灯会都大差不差,子酽想必曾经已经看腻了?正好衙门最近有一麻烦事——”
那对面一直不动声色的人却忽然站起拘礼:“上元节恰逢休沫,所有的事项一概待次日再谈。”
“可……”可是管家那天也会去江南的灯会啊!
“我已与陆姑娘约好,不好再随意毁约。”
张县令病急乱投医,又看向陆清洛,后者低头看茶,上扬的眼尾却拢起细小的弧度。
得,他原意是想提个醒,叫这未挑明的一对别不知不晓地就撞上天家尊驾前头去,叫那位爷瞧到他们目窕心与的模样。陆清洛尊为公主,想来不会受到什么责罚。姜醴本就为长安流落至此的贬官,受贬的原因张县令也听说过一些,总归到底,无非是惹了圣怒,如果再叫天家撞见与公主一同……
“真不来?”
“过了休沫,一定全力相助。”
张县令向上扯了扯嘴角,在不透露来信的前提下,他已经尽量将姜醴从上元节江南灯会支开。既然姜醴不听,他也只能多在佛祖面前替这两个年轻人拜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