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孤见他们你情我愿,干脆赐了婚。孤一向通情达理,赐婚前特意问了姜醴,做驸马后不可做实官,不能入庙堂,可否愿意。”
“子酽是姜维真独子。”一皇子惊呼。
“姜维真,那个丞相吗?”小世子嘴一刻闲不住。
除了曲中人陆清洛本人,宴席上无人不爱听这身边趣闻,皇帝满意地看着众人反应。
“是啊,那老东西为这事暗自神伤了许久,他满心要他儿子继续走仕途。但姜醴说愿意与清洛一同置办学馆,不再入庙堂,只是有一事求我。”
小世子的身子都快伸到桌子外头了。
皇帝老儿顿了好久,用下巴指了指远处该是国子监的方向:“就是国子监忙着的这事。”
桌上的话题很快换了一轮,陆清洛终于不用战战兢兢想着回话,回到原初四处随意应和应和的状态,一场宴席如往常那般度过。好几个人都喝得有些薄醉,不知是戏瘾大作还是为讨皇帝欢喜,开始不断地像陆清洛举杯,说什么二公主又要离开长安了,每年都聚少离多要多和她喝一杯。
没法子,这个时候要是回绝,他们反而闹得更凶,陆清洛就一杯接一杯地应,直到皇帝发话说叫陆清洛别太贪杯,这轮劝酒才告终。
“你依旧志在学馆?”宴席已散,其他人走的走,魏贵妃前来帮陆清洛理了理微乱的发。
“一直不曾改变。”陆清洛点点头,果然又听到一旁的皇帝老儿又哼了一声。
魏贵妃叹口气,又轻轻地笑:“也好,下一年早日回长安。”
“母亲,那日我与你说的去找些土木建造之类的古籍——”
“天家听了,特意叫翰林院的人去找了几箱的书,都装点好了,不用再收拾。”
陆清洛偏过头,那皇帝老儿又侧过头去,不肯与自己的女儿对视。
姜醴与国子监祭酒草拟于各地兴办学馆的草案商讨了许久,又耽搁些日子,一等那草案交予门下省,陆清洛、姜醴二人立即起身回宜和城。
车马换了船,船又换了车马,通过一座崭新的桥,远远的瞧见过去那座灰扑扑,而今挂满幌子与彩绸的小城,熟悉感与归属感一下与宜和湿润的空气一同拥住陆清洛。
“这座桥修好时,工部下来的人要走,榕榕都掉眼泪了。”陆清洛拂开马车车厢窗帘,盯着桥外江水出神。哪怕是桥上,也有许多摆摊的商贩,偶见一两个熟悉的宜和城面孔。
“张县令允了她学工程?”
“不允也没法子,他就这一个姑娘。”联想到皇帝老儿,陆清洛忽然笑起来,“不碍事的,我给她从长安带了书,过两年待她过了女官的科考,去长安跟着这桥的设计人,也算圆了梦。”
过了桥,恰经过一间修缮得格外得当的铺子,铺外挂满了吸眼球的彩绸。店主正与着稠衣的客人谈论,转头一看马车,大步走来。姜醴叫车夫停下。
吊三角眉,宛若永远有力盯着某处的眼——“王鑫。”陆清洛唤眼前这个过了童试后就离开学馆的学生。
“夫子。”王鑫恭恭敬敬行礼,顷刻后又换上熟悉的笑嘻嘻的神情“谭容淸过了童试后一直窝在您府上读书,其他同窗放假了去寻他玩,他最多也就和张葳榕说说话。张葳榕也不常出来,她爱捣鼓她那堆木头玩意儿。”
“我去劝劝他多出来吹吹风。你这桥边的铺子终于开了?”
“是,桥一通人就开张了。这儿离江南近,客人多,地价又便宜。”
马车继续走,缓缓拐进宁静的巷中。
熟悉的建筑,熟悉的人,她倾注了心血灌溉成长的学生、学馆、宜和城。从前的汗水、泪水都已得到回报,未来的盛景尚可期待。
“走吧?”姜醴先下车,笑着向她伸出手。
“走。”陆清洛将手搭在姜醴手中,谈起起假期过后,学馆新收的学生该如何教习,要不要再多招几个夫子之类。
二人身影隐入庭院葳蕤花木之中,夏日炎炎,万物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