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九道:“少则一年,多则我也不清楚,秘法复杂,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重彧有些失落,“那么久……那今年秋猎你岂不是来不了了。”
授九默认。
重彧道:“那你这半月还有什么事要去做吗?还是一直留在将军府中?”
授九道:“我还需前往太学府一趟与祭酒告别……”
授九还待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孟书的声音。
孟书:“将军,公子已经歇下了,他说明日回去见您。”
重霍的声音浑厚有力,“不必,你去休息吧,我进去把他叫醒,臭小子又跑去赌钱!”
孟书俯身退下。
重彧心里直叫完蛋,他身侧的授九忽然伸手将他推下床,连忙拢紧帷帐,不让一丝风漏进来,人也缩进了被褥里,朦胧的声音传来。
“不能让重叔叔知道我深更半夜来找你。”
重彧还不待反应,重霍就“砰”的踹开了门,正见他身着里衣,赤着脚站在屋里。
“干嘛呢,孟书说你睡了,怎么又杵在那?没睡为什么不点上灯,在那装神弄鬼呢,又准备作什么妖?”
重霍合上门,嘴里噼里啪啦对着重彧一顿教训。
重彧一个头两个大,摸到火折子点上灯,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缓解一下紧张情绪。
“我这不咳得厉害,起来找点水喝。你老又是干嘛,大半夜不睡觉,把我也吵醒了。”
重霍扬起手就给他背上来了一掌,其声响亮如钟,蒙在被子里的授九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臭小子,一回来就去赌钱,你当没人管你了是吧?!越来越无法无天,我看你以后正式受职还去不去赌,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有几个脑袋够砍上!”
重彧龇牙咧嘴,但很快就捕捉到他话里的字眼,“受职?什么受职?陛下要给我职位了吗?”
“你想的美你!”重霍鼻孔里哼了一声,将一本折子扔在他怀里,“给你职位怎么也要等你十八之后再说,陛下看你一直跟着我和阿华来去奔波,想给你点封赏,就让礼部想了几个好听的封号,给你封个虚头巴脑的名号。”
重彧翻开折子一目数行,眼中的欣喜藏不住,恨不能蹦出来。
重霍给自己也倒了杯水,不屑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往日陛下赏给你那么多金银珠宝,也不见蹦得五尺高,如今不过一个虚名。”
重彧学着他先前的样子,“哼”一声,“年初的时候,陛下下旨封我阿姊为军中副都,羡慕死我了,在我眼里,金银珠宝远不如这儿来的好!”
重霍斜着眼看他那副不值钱的样子,忍不住跟着一块儿勾起嘴角来,在他眼里,他这个儿子只要假以时日,二十出头从他手里完全接过重家军根本不是问题。
重霍欣慰地长叹了口气,道:“那你好好挑挑,这可是你的称号,说不定以后要跟你一辈子呢!”
重彧全部翻完,皱着眉道:“可我觉得这些都不好,翻来覆去就这么些字眼。”
重霍没好气道:“挑三拣四,难不成你还要礼部为了你研究出一个新字来?”
重彧扬眉道:“我可是大宣最年轻的将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重霍不以为意,“那又如何,迟早会打败仗的,等哪天你能打赢你爹再狂妄也不迟。”
重彧小声嘀咕,“迟早的事。”
重霍难得没骂他,只道:“行吧,都看不上你就自己想,反正也不急,你自己想到一个满意的出来为止。”
重彧不满道:“这怎么能就我自己想呢,怎么着也要你们所有人一块儿给我想吧!”
重霍扬手又要打他,“臭小子,你是生性就不知道收敛怎么写吗?生怕别人没有理由参我们将军府一本。”
重彧只得老实地听从他安排,正要送重霍回去休息,又听他道:“你院里今天有客人?”
重彧心惊,面上若无其事地道,没有啊,我今天一直在外面玩,哪儿来的客人。“”
重霍眼神扫过他床上那密不透风的帷帐,又骂:“你以后再去赌,看我抽不抽你!你胆子越来越大……”
重彧捂着耳朵送走了重霍,折返回来,吹灭了灯,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床钻进被窝,摇醒了已经睡着的授九。
“授九你听到了吗?陛下要给我封一个名号!你听到了吗?”
授九依旧闭着眼,“听到了听到了,你声音再大些,整个卞京都能听到了。”
重彧的心砰砰直跳,“我爹当年第一次出征回来,陛下也给了他名号,我至今都记得,叫‘丰毅’,百姓们都叫他‘丰毅将军’,阿姊也有,‘成珞’,我可羡慕她了,现在好了我也要有了!”
“你说我是什么将军,折子上写了很多,镇垣,阑钥,还是停渊……”
“可是我觉得这些都不好,像是缺点什么,我少时和爹说,我以后要踏平八部,迟早有一天要让骠骑草原也建起大宣的官驿,通行大宣的银票铜板,让八部不复存在,边境的百姓再不用受其骚扰……”
“我觉得这些名号都配不上我的银枪,配不上我的烈马……”
“父亲一定会给我想一个最好的!”
“你说是吧,授九?”
重彧翻身去看身侧的授九,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眼下一圈乌青,想必是许久没有睡好过。
他叹了口气,两个人挤一床被子,夜里肯定有一个人要着凉,他既不希望那个人是授九,也不希望是自己,只好从柜子中又翻出一床被褥来,给授九压好被后,平复了自己兴奋的心情后,再撑不住缓缓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