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沾着颜料的手背贴了贴简宁的脸颊,简宁扑棱着一双大眼睛盯她,她浅笑,“没事,走吧。”
说什么对不起,她赚了才对。
所以说啊,不怪简宁总使唤她,她总是一副乐意效劳的模样,又从来没展示过“自己被打扰了”。
于是简宁心中对她的那条线就越来越远、越来越浅。
放在一两个月前,她怎么可能让苏雨扬来接她。
那太麻烦别人了,也没有任何必要,打车不能回去吗?
但现在她心安理得地受着了。
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这是苏雨扬坚信,并奉行的准则。
而简宁的准则,则是没有准则。
她内心、身体的感知会帮她衡量一切。
就这么无波无澜地又过了一周,6月14日,距离简宁的生日还有三天。
苏雨扬为她,或者说为她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她的目的毕竟不是成为简宁的好朋友。
但所谓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傍晚,简宁来了兴致,做了两个小菜。
等她从厨房出去,才看见手机上有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是徐之敏的。
她连忙拨回去。
“晚上有空吗?”徐之敏叹气。
“有。”简宁才是最大的闲人,“你怎么了?”
“最近忙死了,晚上想去喝酒,你来吗?”
“啊?”简宁没反应过来。
“……”徐之敏不绕弯了,“来看着我,别让我喝死了。”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简宁恍然大悟,而后也没问东问西,直接就答应了,“好。”
等徐之敏交代完时间地点,挂断电话后,她才后知后觉——
嗯?!酒吧!
徐之敏来接她时,她爬上副驾,紧张兮兮问:“酒吧会不会很吵?”
“你没去过?”徐之敏略有些不可思议,以简宁之前的身份,这些场合应该不在话下吧?
简宁乖巧摇头,坐得端端正正,活脱脱小女生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才十八。
徐之敏来了兴趣,“那你空闲时间都去哪?高中不说,大学呢?”
同龄人聚在一起,哪能忍住对世界的好奇心。
“画室呀。”简宁理所当然回答。
“……”
徐之敏愕然,觉得不可思议,但看着眼前的简宁又觉得合理,毕竟她打小就不乐意出门。
半晌憋出来一句:“不愧是你。”
简宁眨眨眼,只当是夸自己。
“所以里面会很闹腾吗?”
“有的会,今天去的不闹腾。”
徐之敏的话把她的心给按了回去。
一路跟在徐之敏后面,简宁左右环顾,寻思酒吧也没有想象中可怕。
有人只是闲聊,也有人是借酒浇愁。
譬如徐之敏,简宁抱着果汁,坐在卡座对面听她“念叨”学校领导和学生家长。
中考将至,她带的初三,事情确实多,除了教学,带班,还要处理其他乱七八糟的事。
她喝一口骂一句,简宁嗯嗯应一声,然后嗦一口自己的果汁。
看起来还挺和谐。
就是不能被一中的其他老师学生听见。
酒过几轮,她感觉徐之敏的思维变得清奇起来。
“简,简宁。”
“嗯。”她应。
“你说……你说……”
简宁等着听她说。
“你怎么不说?”大舌头的人忽然质问。
“我说……”她茫然重复。
“你终于说了。”
“……”她确认徐之敏醉了。
桌上以空瓶居多,只余下她手里的那一杯。
简宁没本事从她手里抢东西,决定等这杯喝完再带她走。
结果这杯喝完,徐之敏就趴下睡着了。
凌乱的桌面,昏睡的友人。
令人放下戒备的暖黄灯光,漂浮在鼻尖的醺香气味,旁人或醉或醒的模糊言语。
她按下服务铃,服务员不久便到。
“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麻烦帮忙把她送进车里。
已经打过腹稿的言语在喉间穿梭,几秒后,她改口说了旁的。
两个小时后,她坐在自家门前,密码按了几次也不对。
错误的滴滴声吵得她脑袋疼,索性坐在地上,摸出手机发语音。
“妈妈,你改密码了吗?我进不去。”
说的还是方言。
绿色的消息泡刚发出去,身后的门忽然就打开了。
苏雨扬看着眼前的人,没反应过来。
简宁站起来,揉揉眼,“你怎么长高了?还是我变矮了?”
比林晚女士(简宁的母亲)高的苏雨扬虽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确认了一件事:简宁喝醉了。
虽然简宁的脸并不红,眼神也不算涣散。
乍一眼还看不出什么。
但这一身的酒气骗不了人。
“怎么喝这么……”
……多?
最后一个字被突然而来的拥抱打断。
简宁双手环着她的腰,脸贴着她的脸。
苏雨扬于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她又吭哧吭哧地嗅来嗅去,闻到熟悉的气味后抱得更紧了,哼哼唧唧,“头晕。”
苏雨扬也觉得头晕,分明滴酒未沾,却在这酒气中醉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