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时轻游问。
“好了。”裴猎云答。
这处渡口十分不起眼,况且以往新死之鬼都是码头的苦工一个个将人从固定渡口的水底拉上来的,这人什么来头?居然还有船送他?裴猎云想着,不禁瞄了时轻游一眼,对这人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他继续往下看,只见这人哪怕走在泥泞不堪的泥路上,衣尾鞋靴也没粘上一点脏污,可他自己的都要脏的不能看了。但他明白多说多错的道理,再多疑问也只能等时轻游亲自开口。
瞬息间风已停,荒地里的野草在雨中被拍打地晕头转向,天降甘霖滋养着这片润土。此地确实到处充斥着长留,长留乃是鬼的“血肉”,灵魂加之长留则谓之鬼,鬼有邪性,自成一界。
生愿大,长留存,死愿大,长留散,只剩灵魂之时,寻到忘川便是下一趟世间。裴猎云与他并排走着,谈吐间也把鬼界讲了个七七八八,谈到最后,他说……
“三界生灵涂炭,你在人界过了这么些年也是深有体会吧?其实…快开战了。”裴猎云说。
时轻游环抱着双臂:“所以?”
“再讲下去就涉及机密了,但告诉你也未尝不可。鬼界与祭魂山联系紧密,一人若死,只需废些力气去寻,他以往生平我皆可知晓,这几年我们都在暗中陆续派人排查着,多养着些人才也好为开战做准备。”
裴猎云装作十分诚恳异常严肃的样子看着时轻游,但时轻游可不会信他的话。他向来不知人不信人,对此他更倾向于相信这是一场阴谋,不针对他,但他是棋子,所以可以悔棋的人绝不是他。
“他们都是您一个个费事费心接的?”时轻游阴阳怪气地说,他要先搞清楚为什么一睁眼看到的是这人,而且他还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
雨更重了,他们已经走了一段路程了,这会儿远远能望见一盏灯笼,似乎…是挂在一辆马车上,那些马匹少有动作,不似活物。
“你配享此殊荣,他们就算了。”裴猎云说。
“斗胆问个原由?”
“不愿说,对你却难言称得上好事。”这是裴猎云一晚上讲的为数不多的真话,时轻游听了便不再问了,跟着裴猎云上了马车,只是上车之前多看了那几只马一眼,他有些后悔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急躁,对后面的事有些后怕起来。
裴猎云看穿了他的心思,自来熟得抓着时轻游的左手晃了晃:“怕甚?血誓在,还不够心安的话回头再添份血契?”
这两者区别在于,血誓是互相发誓,可誓言加于对方多少束缚却只有发誓者自己知道。血誓是依据所用血液的数量多少定义誓言是否可以确立,且是双方皆必须同时立誓。
血契不同,它更为严谨,是必须将契约内容写的明明白白,不可违背丝毫,只不过血契可以单方面执行。
时轻游耸了耸肩,下意扭头朝那扇关的紧绷的窗看去,不过一会儿马车自顾自动了起来,时轻游的好奇心没那么重,不好奇为什么没有马夫驾车这车就能自己跑起来,毕竟一个裴猎云就够奇怪了不是吗?
或许这些马是一群老马,认路。
裴猎云:“回我的王府,首脑核心都在王府做事,你这身子也是弱的厉害,得好好养着。”
“那你收我做什么?况且我本来……”时轻游忍不住怼他,想当初他的身体也是一等一的结实,称得上精瘦轻巧,要不是后来……他暗自狠狠出了一口气,闭了嘴。
是了,问一个鬼的死因,还是蛮冒昧的,裴猎云这回点了点头,闭了嘴。
但裴猎云有些地方确实没说错,这不,没一会儿,他手心立血誓的地方就隐隐作痛起来,再去看时轻游,那胳膊已经从印记处往外冒长留了,人是早已经晕过去了。
“哎。”裴猎云叹了一口气,运功给他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