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的光并照不亮周围多少,鬼界总是暗夜,一下雨又没了星星,到处死气沉沉。裴猎云盯着时轻游的脸,想他笑起来的样子,或许……会有生机一点?
时轻游:“请您给我安排点事做,或者就放任我走,我还是想活得有价值点。”
裴猎云愣了一下,他本觉着时轻游或许会这么消极好一阵子,他还打算鼓励一下时轻游的士气呢。
裴猎云纠结起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可以吗?”时轻游小心翼翼地问。
“呵,我愿意是来宽慰你几句,现下看来是不需要我再多嘴?”裴猎云笑着说。
时轻游习惯性与他对视,看着他说话时眼神的波动,他再次不住得感叹裴猎云生的好,尤其那颗痣。
“也不妨着你说,咱各说各的不行吗?”
“好,你的请求也好。”裴猎云见他有了些气色,也兴奋起来,一口气干了碗底的酒后,富有磁性的嗓音垫着那忽近忽远的雨声讲起:“……其实顾旧意死的也很痛苦。”
时轻游给他又倒了一杯酒,迟疑后问了:“这能跟我说?”裴猎云点点头,表示自己有经过顾旧意的同意,时轻游也点点头,示意他自己在听。
“顾旧意生了三只眼,打小便是灵童,看得了活人一生的命,探得了死人生前的缘。”
裴猎云再痛饮一杯,时轻游抱着酒壶又给他续上。
那人端着满满的杯子继续讲:“他家人一直用他这能力做生意,收了人数不胜数的钱财,顾旧意本觉得自己十分有天赋,十分之有用,很是开心自豪得过了那么二十年。但他看得多了,知道的也多了,心里就越来越没底,变得不懂爱恨情仇,变得惧怕与人交往,他说不愿再看了。”
“然后他的家人开始斥责他,到后来的殴打他。顾旧意不想失了慎重对待生命的本心,所以他仍不愿睁眼。到最后他被之前求他看命的人杀死——顾旧意额间第三只眼被挖了出来塞进他自己的嘴里。”裴猎云补上了结尾。
他没见过顾旧意为人时的样子,但裴猎云记起他刚见到他时那人的样子。
“我刚见到顾旧意时,顾旧意止不住的一直在哭,额头那道疤还流着脓血……他站在我王府门口不远处,我正好要出门办事,那就与他碰着了不是?”裴猎云似是佩服又像是肯定:“他算出了我今日要出行,堵我。”
时轻游想着那条抹额,不禁垂下眼眸。
“他张不开嘴,但他是为数不多破的了王府护阵的人,十分少见。我请他进了王府,费了好大力掰开那张嘴后,我看着一团又白又红的东西从他嘴里吐了出来,然后他哭着说他要在我这寻个差事,他要研究透所谓的‘律’,他不解为何他对世人如此重要。”裴猎云摇摇头,“顾旧意这人啊……真狠!那眼球后来被他炼了做成个法器了。”
时轻游开口:“他可比我坚强多了,我真不如他。”他与裴猎云碰了一杯,饮尽杯中酒。
“你呢?愿意讲吗?”裴猎云喝罢,拿走时轻游怀中的酒壶,再给两盏酒杯添床水被。
“不信你没查出来。他搞的动静挺大的……”
裴猎云像被抓了现行,酒杯里的酒溢出来了他都没注意到。他有些无措,可时轻游确是早有预料一般并不吃惊,他触到了裴猎云的手,将那水壶拎走放正。
“与我而来的所谓的‘血亲’他们都不重要,唯有那行刑之人算是我真心待过,不过…被伤了也是我该的。至于那长留流溢之症状,我却并不觉有甚特殊,我此前有段时间也经常如此,许是同一心病却人鬼有别罢了,我会尽力调理。”时轻游说的很坚定,像是打了很久的腹稿。
“你愿意讲讲你的往事吗?”时轻游说。
“我的往事……我有记忆以来就已经死了。”
裴猎云如实答着,时轻游不强求他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