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有一天,三哥也像四哥这般妥协了呢?
戚隐横扪心自问,他依旧做不到放手,身也好,心也好,他都要。
思及此,戚隐横忽然觉得自己多事,三哥早就说过,四哥和阿蚩周那的事情,本该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不该插手的。
戚隐横走远两步背过身去。
戚展横还在疑惑地继续说道:“如果你提前跟我说好,我也好跟爹娘告别,今日被你突然拉出来,我什么也没准备……”
戚隐横听到他四哥的话断在这里,然后是一阵慌乱的衣料摩擦声。
戚隐横知道,那是阿蚩周那抱住了他四哥,接着响起的是阿蚩周那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又强硬不讲理的声音,“我走了之后,你不许跟别人玩,不许让别人牵你手,不许让别人抱你,更不许你喜欢任何人,跟任何人成亲。”
“阿蚩,你说什么呢?”戚展横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阿蚩周那的悲伤难过,于是抬起本就在阿蚩周那后背的手安慰地拍了拍。
“戚展横,你答应我。”阿蚩周那不依不饶地继续。
“好,我答应你。”
阿蚩周那这才放心地松开手,然后立刻背过身去,不着痕迹地擦去了眼角的水痕潇洒挥手,“那我走了!”
“……?”戚展横不明白为什么阿蚩周那忽然就改变了主意不带他走了,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用离开家人去陌生遥远的异乡了,于是小声对那道背影道了一句“再见。”
可下一刻,戚展横的心里却泛上一股莫名的失落,他一动不动地望着阿蚩周那的背影一点点在萧瑟秋风中彻底不见,直到身边响起戚隐横的声音,才打破了这后知后觉的哀伤。
“四哥,我们回家吧。”
两人回到国公府后,戚展横将阿蚩周那留下的画像交给了戚隐横,是昨夜他们提到的那个与阿蚩周那会面的鬼面人。
戚隐横展开画轴,上面是一个黑衣黑面的人像,果然带着和他书房里一模一样的双半鬼面具,看不清面容,单看身形的话,戚隐横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都成济、梁诚烨、林砚……
戚隐横脑海中浮现出这大半年发生的种种事情,出现的一个个人,慢慢从中抓到了一些线索。
“合蕙,你这几日亲自去与陆达和南轩联系,务必小心行事不被任何人发现。”
“是,少爷。”
***
鬼面人的事情要解决,应观槿他也不会放手,戚隐横一大早就神清气爽地迈出府门。
现在三哥不肯理他,戚隐横冷静下来想了又想,要他如三哥所说回到先前两人的关系是不可能的,他会去为自己的欺骗道歉,直到三哥原谅他为止。
大不了再追一遍就是了,戚隐横不怕苦不怕难,他只怕与应观槿形同陌路。
而且戚隐横不相信,那么爱他的三哥会说不爱就不爱了。
三哥只是还在生他的气。戚隐横得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结论,疾步朝漱墨榭而去。他早就派人打听好了,今日漱墨榭有集书品墨的雅事,应观槿也会去。
戚隐横以前就不爱去这种满口“之乎者也”的场合,现在依旧不爱去。在他眼里心里,只有应观槿与众不同,不管应观槿做什么喜欢什么,都是最好的。
应观槿总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戚隐横迈进漱墨榭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今日风轻云淡,阴雨了两日的天气终于放晴,太阳温柔和煦地携带着微风,使漱墨榭中的常青树枝头轻轻晃动。应观槿便是立在一棵紫杉树旁,着一身素白广袖长衫,手中还执着一卷书,正浅笑着看向他对面的人。
应观槿对面是一个身量矮小的男子,书生打扮的模样。戚隐横不过是将目光落下那人身上片刻便又转回到应观槿身上,但戚隐横刚要转移视线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很大的问题,应观槿对面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男子,明明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戚隐横脑海中登时就闯入前日御书房里兴德帝对他说的那些话,以及那三幅画像上清丽温婉的闺阁千金,戚隐横只感觉自己的理智瞬间被一把大火焚烧殆尽,大步朝那边走去,旁边门口的檐角铜铃仿佛感知到了疾步而去之人陡然蒸腾的情绪,铮铮作响,杂乱无章。
“阿隐,你怎么来……”一发现戚隐横身影的南轩刚跑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只感觉到一阵疾风而过,他的好兄弟根本没看到他这个人。
戚隐横还有两三步的距离,就看到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香囊朝应观槿递过去,应观槿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神情,将右手的书卷挪到左手就要伸手去接,但另一只手快他一步地将香囊勾在指尖。
戚隐横已经横插在两人中间,“好漂亮的香囊,不如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