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寒声脸色微微一变,仍旧保持礼节性微笑,“在下与郡主初次见面,郡主何故如此辱没在下?”
“技不如人就当俯首认输,何来辱没一说?”沈岁宁强词夺理,“要么你就大大方方地跟我比一场,总比不战而败有骨气些。”
“……好吧,”贺寒声妥协,“郡主想如何比试,在下都奉陪到底。”
沈岁宁这才满意,刚要提出要求,转而想到自己今天穿的这身衣裳打斗起来肯定占下风,又不好特意去换,她想了想,“比射箭怎么样?”
“都依郡主,”贺寒声侧过头吩咐江玉楚:“去演武场准备吧。”
片刻后,演武场上。
“侯爷,都准备好了,”江玉楚看了眼不远处的沈岁宁,退到贺寒声身侧,“侯爷,您觉得这棠溪郡主是什么意思啊?这个节骨眼上如此上门挑衅,莫不是……”
贺寒声扫他一眼,江玉楚立即噤声,默默往后退到观战区。
“郡主打算如何比输赢?”贺寒声上前两步,始终恰到分寸地把控着两人的距离,不近不疏。
“小侯爷是在沙场上厮杀过的人,单论射箭,我肯定比不过你,”说着,沈岁宁从怀中抽出两条丝帕,“蒙眼盲射,如何?”
“依郡主的。”贺寒声应下,但没有去接沈岁宁手上的丝帕,而是给江玉楚使了个眼色。
沈岁宁不以为然,甩开帕子系在自己眼睛上,抽出一支箭。
贺寒声余光扫过遮掉半张脸的沈岁宁,微微一怔,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轮廓有些熟悉,可他未来得及深思,就被江玉楚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侯爷,您的帕子。”
他回过神,按下心中疑虑,蒙上自己的双眼。
两人双双拉起长弓,以鼓为令,鼓声响起时,双箭同时射出,前后落在了各自耙子的正红心处。
江玉楚看得真切,一时惊讶,不禁对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郡主刮目相看。
沈岁宁好歹是能独自撑起半个漱玉山庄的少主,虽然容貌生得甜美,但这些旁人眼中男子才擅长的东西,她样样都精通,无论是刀枪剑戟还是弓箭长鞭,都能使得得心应手。
三声鼓响后,两人不相上下,箭箭正中红心。
“听说小侯爷虽是军中之人,倒不像个莽夫,反而君子得很,”沈岁宁将弓拉满,准备射第四箭,“今日得见,小侯爷连蒙眼的帕子都要自备,看来传闻中的东西也不是全然不可相信。”
鼓声响起,箭“唰”地一声射出,贺寒声又从地上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郡主的私物,在下怎可轻易触碰?”
“看来小侯爷不光是个君子,还是个非常谨慎的君子,”沈岁宁笑了,“我便好奇了,小侯爷难道就没有过马失前蹄的时候吗?”
“自然有过。”
“何时?何事?”
“那是在下的私事,”贺寒声又射出一箭,“不劳郡主挂心。”
六支箭插在耙子上,两人仍旧难分胜负。
两人双双取箭拉弓,贺寒声冷不丁问了句:“在下还不知郡主尊姓。”
沈岁宁轻笑一声,率先射出一箭,箭中靶心之后,她才回应道:“你若赢了我,自然就会知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毕竟贺寒声的箭术时至今日未曾有过匹敌之人,如今出现了个和他不相上下的人,还是个看上去连弓都拉不满的女子。
便是江玉楚,都暗暗替自家主子捏了把汗,他都不敢想,侯爷那么要面子的人,若是当着这么多部下的面输了,那得有多丢人啊?
大约是想加速比赛进度,沈岁宁从箭筒中同时抽出了三支箭,在第七声鼓响时同时射出。
箭中红心,一根不落,围观的人发出惊叹声。
沈岁宁勾唇一笑,摸出最后一支箭,瞄准方向。
“小侯爷有没有想过,这么多你的手下看着,你若是输了的话,应当如何收场啊?”
贺寒声轻蔑一笑。
“看来小侯爷是觉得自己赢定了。”
第八声鼓声响起时,沈岁宁忽然箭头一转,朝着贺寒声的方向放了去。
此举太过突然,其余人都沉浸在谁输谁赢的紧张气氛中,就连江玉楚都慢了半拍,眼睁睁看着沈岁宁射出来的那支箭穿过贺寒声腰间,将他腰上坠着的玉佩射落在地。
“侯爷赢了。”沈岁宁保持着拉箭的姿势,得逞地笑出声。
而目睹了全程的江玉楚心有余悸,脸色惨白。
以沈岁宁的箭术,刚刚她若是故意射偏了一点,那被射中的地方就有可能是……
“郡主,你——”江玉楚顿时恼羞成怒,比起输了比赛,他更在意沈岁宁的这个举动。
那已经不是挑衅那么简单了,那是赤裸裸的羞辱,是当众对侯爷的侮辱和亵渎,是把男人的尊严尽数践踏在脚底!
可沈岁宁丝毫不在意。
她扯下蒙在眼睛上的帕子,朝贺寒声行礼,不咸不淡道:“恭喜小侯爷,大获全胜。”
贺寒声平静站在原地,似乎并未觉得恼怒,只面朝着前方,问:“所以,郡主姓什么?可否告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