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他的病例里,有治疗过一个从监狱里假释的无期徒刑罪犯,当那个人在监狱里军事化的制度下被规训了几十年后重新回到社会上,他无法再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就像他的小狐狸一样。
明明已经跨出了伶馆的大门,却好像把最本真的自己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裴煜需要先赋予花澈一个确切的价值,先让他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你当然很有价值。”
裴煜翻了翻自己的手机,翻出了一个国际精神医学科研竞赛的宣传文件。
作为世界顶级精神医学研究院的院长,裴煜没有什么必要去参加什么科研竞赛。
他把手机递给花澈。
“你的病例在我的职业生涯里很罕见,我想基于此拟定一个科研项目,参加这个比赛。”
“同样,你也可以在这个过程中,接受精神医学领域最前沿的治疗。”
“总之是以志愿者的身份参与我的研究。”
花澈阅读着宣传文件上专业得有些生涩的文字,眼里出现了一抹动容。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了吗?”
花澈止住泪,认真地点了点头。
裴煜摸上他的脑袋,轻轻揉着晃了晃,捏捏因为心情舒畅而立起来的狐狸耳朵。
“简而言之就是……”
“我需要你。”
他从花澈的手里抽走了那张承诺一定还钱的欠条,几下将它撕成了碎片。
“这个也没有必要,你远比上面的金额有价值。”
欠条的碎片就这样被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花澈抓住裴煜的手腕,面色无比认真。
“我会好好配合的!”
他的眼睛亮亮的,很大一团的粉色尾巴晃得飞快,快要晃出残影的样子。
狐狸尾巴本就很厚很长,软软的很大条,晃起来还能形成波浪的形状。
裴煜盯着狐狸尾巴看。
果然,狐狸是犬科动物啊……
不,这不就是狗狗吗?
裴煜揽住小狐狸的腰,往自己怀里勾了一点。
“伶馆里有什么东西吗?要不要一起回去拿?”
“我们一起吧。”
花澈一点都不想单独一个人踏进那个魔窟。
花澈收拾东西的时候,裴煜就在门口守着,偶尔和他的室友藤原夜白聊两句。
藤原夜白是个地道的樱鹤男孩Omega,比花澈还要小一些,很小就待在伶馆了,生得白净又水灵。
他好像一点都没有花澈身上那种浓浓的自毁感,反而看起来很阳光开朗。
“你好像不讨厌这里?”
裴煜好奇地问道。
“花澈哥和我们不一样啦,他不是樱鹤人,理解不了我们的传统风俗里对艺伶这个职业的包容。”
藤原夜白很有礼貌地解释道。
“而且,其实店长对我们这些Omega不会那么放肆……毕竟我们背后还有Omega保护协会。”
“这里只有花澈哥不被保护,每一个人想要欺负他都肆无忌惮……”
“没有公民身份的人,在这个国家连人权都没有。”
公民身份……
裴煜没有应话,垂眸将这句话默念了一遍,转头看向坐在地上收拾抽屉的小狐狸。
小狐狸的脸上挂着笑,眼下红红粉粉的,没有被迫涂抹任何艳丽的妆容,清纯的容貌又在上挑的狐狸眼中增加一抹天生的媚色。
他坐在地上,狐狸尾巴却兴奋地竖立着,不像平时那样软软地趴在地上。
漂亮的小狐狸却在这里承受了太多他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恶意。
花澈的东西并不多,除了药粉之外,那些跳舞的衣服和装饰他都没打算带走。
布袋子里还装着成人礼时的一整套衣服和装饰,就是上回见裴煜时盛装出席的那一套,还有一叠打印的慕课结课证书。
柜子里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了花澈的注意力。
他把它拿出来,清脆的铃铛声在寝室里响起。
花澈顿时脸上一红,回头就对上了裴煜的目光。
夹子。
花澈手忙脚乱地将夹子丢进袋子里,脸上一下子红了,尾巴失控一样乱晃,害羞得快要熟透了。
偏偏这个样子勾起了男人逗他的心思。
“夹子也要带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