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吩咐属下,“等什么?还不枷了?”
名唤程川的锦衣卫拿着锁枷就要上前枷人,赵柔柯眼睁睁看着他将乾坤筒收入怀中。
那人浑不在意她看过来的吃人目光,还用手虚点了下程川,漫不经心补了一句,“枷紧点。”
程川给赵柔柯上了两道锁,然后挥手命令几个锦衣卫小旗将人带走,一行人被押送出府。
待人走后,程川对着周啸阑回禀,“主子,我们几个将府中寻遍了,没搜到。”
“罢了,料定赵清远也不会将它放在自己眼皮底下。”让程川他们搜不过是给有心人看的。
想到那乾坤筒,又笑,“倒也不是一无所获,回北镇抚司。”
正要踏出府,却又转身吩咐,“去查查那女子。”
据他所知,赵清远就只有三个女儿,眼下这个是从哪冒出来的,本事居然不小。
程川年纪轻,又是个直来直去的脑袋,他挠了挠后脑勺,“赵家这一进诏狱怕是都活不成,主子为何还要查她?”
周啸阑斜睨着他,“让你查就查。”
程川冷不丁被训,回道:“是!”
锦衣卫的大牢要穿过长长的甬道,牢房以甬道为线左右分立,左手边好几间牢房里看过去都是令人心惊的刑具,越往前走,血腥味越重。
走了有一阵子,押送她们的兵卫在甬道右边一间牢房前停下,她和三姨娘胡氏被推搡进去。
室内一灯如豆,照不尽晦暗。赵柔柯环视一圈,除了一张桌子一盏灯,就只剩墙角的干草,进来没多久,她的牙齿已经开始打颤。
既是锦衣卫来拿人,这里应该不是一般的牢房,恐怕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诏狱。
诏狱高墙四立,四季不见光,阴冷潮湿,她走向那堆杂草,坐了下来抱住自己取暖。血腥味像是渗进了砖墙,浓得令人头昏,胡氏遭不住,开始吐酸水。
赵柔柯在混杂着血腥味和呕吐物味道的空气中试图捋清思绪。
自赵清远前日早朝后便再未归家她就隐约觉得不对劲。赵清远虽有妻有妾,但男丁衰弱,仅一长子赵玉章去岁中了进士,现就任翰林院编修。
赵清远未归,赵玉章昨日被突然召进宫后也未见踪迹,大夫人遣人去一向走得近的吏部孙大人打探情况,孙大人称病闭门不见。
接着就是锦衣卫今日声势浩大地来拿人,这前后不过三日。
锦衣卫只听皇帝号令,除了动摇江山社稷的大案,龙椅坐不踏实了,等闲案子又怎会惊动他们?
赵清远任兵部侍郎,是朝中要职,他要有事,赵家上下都要受牵连。现下进了诏狱,更是死罪难逃,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
正在思虑时,身旁一沉,三姨娘胡氏靠在她身边坐下。胡氏是个弱女子,此时一张精致的脸庞泪涔涔的,看得赵柔柯不忍。
自她七岁那年来到赵家,这深宅大院之中,唯一待她好的人也就三姨娘胡氏了。锦衣卫来府中时,三姨娘从头至尾都在的,不知道她会不会知道些线索。
思及此,她问道:“三娘,锦衣卫到府中,除了拿人,还有没有做别的?”
胡氏今日受了惊,再加上这牢房中的味道熏得她头脑昏沉,她迷茫地摇了摇头“好似....也没瞧见别的。”
赵柔柯秀眉蹙起,“三娘,此事性命攸关,你再好好想想。”
胡氏见她脸色严肃,也不由得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在脑中搜刮细节。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见他们去了老爷书房,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
兵部侍郎负责武官选拔,征兵和军籍管理,无论是这中间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是事关前线战事国家存亡的大事。
如今赵清远和赵玉章是死是活尚未得知,就连女眷都被拿了,难道是前线出事了?
这个念头在赵柔柯心里一圈盘绕下来,掌心已经是一片湿淋淋的冷。可他们,要找什么?
胡氏看着她眉头越蹙越紧,心也跟着紧了几分,赵柔柯刚来到赵家时,单薄瘦弱的像个小鸡仔。大夫人本以为和赵清远同心同气,结果赵柔柯找上门才知道他不但在外面养了外室,还有了孩子。
大夫人不能生育,赵家四房妾室都是她替赵清远纳的。她可以忍受自己的夫君宠这几房小妾,那是她自己选的,可她不能忍受赵清远瞒着她找外室。
因此,赵柔柯来到府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崔氏强势,几房姨娘仰她鼻息过活,没有助纣为虐已经是万幸。至于赵清远,自赵柔柯来赵府后,他从不过问,任她的日子过得连个丫鬟都不如。
胡氏不受家族待见,是过来人,对她难免多了几分怜悯之心,能照拂便照拂着。好在这丫头从小聪慧,性子也坚韧,没在崔氏和几个姨娘的搓磨下变得畏畏缩缩,反倒是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坚定。
胡氏活了半辈子,半生都以赵清远为天,此刻天塌了,她膝下无子女,知道赵柔柯是个会拿主意的,带着几分试探,问道“你可想到什么关键处了?”
赵柔柯盯着不远处的烛火,摇了摇头,语气涩然,“三娘,如果真如我猜想的,我们都会死。”
接着她顿了顿,“也许......西北军出事了。”胡氏听到后身子一晃,所有力气自身体抽走,她也是将门之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半分生机了......”她口中喃喃,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赵柔柯。
赵柔柯脑中飞速流转,不断想着最近发生过的种种,不敢遗漏一丝半点,终于,眸中亮光一闪,仿佛要刺破眼前种种混沌。
生机......也许,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