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气那么冷,在客厅睡容易着凉,和我一起睡吧。”颜才却明晃晃地凑上来对着他撒娇似的说,“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像小时候那样时不时说会儿话不好吗?”
如果是真的颜烁,应该就答应了。
但他真的不习惯枕边有人,他睡觉不老实,容易出事,而且跟自己睡怪怪的。
颜烁深觉为难,还是打算回绝。
“还是说,你厌烦我了。”颜才不等他开口,突然掌舵掉头,“哥,不是你说的六年不算什么吗?可我怎么觉得你还是和我生疏了。”
“……没。”
明知道不是这样的,还故意楚楚可怜地说这种戳人心坎儿的话。
好啊,白骨精的做派。
不就是想近水楼台,不让我走吗。
颜烁觉察出他的意图,装作不知情没有拆穿他,顺着他的话说道:“你都说是小时候了,那时才多大,现在又多大?二十多岁的人了还非得跟哥哥挤一张床,不害臊?“
颜才道:“小时候觉得害臊,现在不了。”
什么跟什么,胡说八道。
颜烁听不下去了,觉得腻歪,靠墙坐在扶手上,抱着手臂与他对视,直白道:“你觉得你赤手空拳的,还能用四肢绑着我不走?”
“所以你还是要走吗?”
“没有,”颜烁叹了口气,无奈地对他笑:“回都回来了,不会轻易走的。”
哥哥颜烁也就是出生得早占了长辈的名号,但实际上一点心眼都没有,颜烁知道他最讨厌欺骗和背信弃义,所以一般不骗人。
颜才就没怀疑,只是保守问他:“真的?”
“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颜烁张口就来,“好了,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都睡醒了再说,快去吧,我去洗澡。”
“那好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各奔东西,颜才去厨房做饭去了。
颜烁自然地回自己曾经的房间,打开衣橱就倍感亲切温暖,还有点感动和欣慰。
换做在平陇的时候,衣橱里全是颜烁的衣服,普遍浅色,还都是五颜六色的,什么红的蓝的紫的绿的黄的橙的,随便搭出来一套都以为是彩虹糖成精了,还一股脑地堆放,但是上衣、裤子、外套等却分类了,算是乱中有序,想找件黑白的可真不容易。
他身上常穿的就是件黑红相间的冲锋衣,白裤子、白袜子、白运动鞋,裤子上的浮雕花纹还是白云狗……终于能脱了。
洗完澡出来,颜烁敏锐地嗅到厨房隐约的糊味儿,有点怀念,这气味令他想起了当年厨艺最差的时候,经过研读这两年自己下厨瞎琢磨,最后终于成功地把他那只吃漂亮饭和五星级标准的娇气病,彻底吃没了。
他悄悄走到厨房门附近。年轻他十多岁的颜才正在抠那个糊了的手抓饼烧焦的部分,抠掉一些啃一口,以此类推。
第三视角去看,觉得还挺有趣。
但想起那段时间遭受的委屈和挫折,每次遇到点事都锁在厨房吃的自己。颜烁笑不出来,心里格外难受,不忍再看下去。
这一幕在他心里是不堪的,还是别过去了。颜烁这么想着,顺拐进了颜才的房间,刚坐下来才发觉不对,赶紧起身要出去。
“进都进来了,还想着出去呢。”
几秒钟的功夫,颜才忽然出现,单手叩门挡在他身前,温和地笑:“哥。”
颜烁对上他那双没在阴影中的灰色浅眸,到底是没觉得这声“哥”有半点尊敬的意思。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和你聊点心里话而已,我们兄弟二人那么多年不见,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吗?我可是有很多的。”
颜才缓步向前逼他继续后退,手不动声色地关门,视线紧随,“为什么后退,难道哥还记着我杀过人,不敢跟我同处一室?”
房间完全关上时,周遭都是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环境忽然变暗,眼睛还需要时间来适应,不然短暂夜盲什么都看不清。
颜烁不合时宜地开起玩笑:“我总不能傻站着等你贴过来亲我一口吧。”
暗处,颜才轻笑,理所当然地调侃:“亲兄弟亲两下也很正常。”
“什么年纪干什么事,你再瞎开玩笑……”
脚后跟抵到床架时,颜才推倒他。
“哥,你怎么能怀疑我和周书郡做过。”颜才说着话,在他做起来时站在他面前,垂下眼睫俯视他,“从你和他交往开始,我对你们都离得远远的,甚至还主动要求去性向纠正所,是你们非拦着我的不是么。”
他指的是刚才“颜烁”对周书郡说的故意伤人的话。将心比心,颜烁回过头来想想假如真的颜烁对他那么说,伤心是肯定的,便自知理亏,“我气急了胡说的,对不起。”
“没关系哥。”颜才说道,“我留你在这,就是想告诉你,我再也不会跟你顶嘴了。”
“咔哒”一声脆响。
颜烁光顾着听他说话了,没注意他的小动作,抬手间发出金属碰撞声,“这是?”
“朋友送的礼物。”
一副手铐。
颜才扬起和他相连捆绑的另一端,眼底情绪复杂,没有半点玩笑的性质,“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你把我当条狗呼来喝去的我都没意见,我只要你留在这个家哪也不去,再也不一声不吭地走掉。”
说话间,他躺在颜烁身侧,动作轻缓地给他们盖被子,手渐渐攀上颜烁的肩膀,沉声道:“这些年我想过了,无论如何,我只要你在家,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
“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