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并不会真的如同乙女游戏般运转,绑匪也没必要对人质手下留情,无论对方是否无辜。
那么他们何不以最残酷的方式对待她呢?那么他们要她的安心究竟……有什么用呢?
如果他别无所求,就该如当初的莱特和威尔一般,只需对她刀剑相向。
可是从韦兹到小红帽,再到他本身,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对她直接使用过暴力,甚至连原本态度不好的莱特和威尔,这几天也没有过来惹她。
这绝非对待一个人质应有的态度,可除此之外柏妮丝找不出任何自己值得对方利用的地方。
他认识她。
柏妮丝脑海中随即浮现了这个想法,将她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不错,他们认识她,早在被关在地下室里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件事,可是现在她又重新意识到,他认识她。
不是知晓姓名、身份的认识,而是明了身世、来历,甚至可能说过话的认识。
不然所有人都以为她同教廷有关系时,他又何以断言她与他们无关呢?
要知道,就连与她相处更多的毕维斯,都对此时时有所怀疑。
他们,认识,她。
柏妮丝感到一阵发冷。
她认识的人中,有一位是叛军的头目,他绑架了她,准备利用她。
这个人同她甚至不是泛泛之交,而是一位对她有所了解的熟人,考虑到她自身的价值来源,她更倾向于这是一位曾经的雇主。
这样的人太多了,在圣都又太少了,一时半会,她想不出这是谁。
柏妮丝的手指发冷,她攥住指节,沉默着坐了下来,面上的表情更加冷凝和苍白。
那么,小红帽又是怎么回事呢……?
顺着这个思路推论,他极有可能也是认识她的,可她却完全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号人。
毕竟他遮着脸,行事又这么古怪。
可既然他这么古怪,要说他只是碰巧撞上她们,任何临时起意跟过来,实际上只是个找点乐子的陌生人,那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毕竟他看上去也很乐于给叛军们添堵。
柏妮丝的脑袋糊成了一团,怎么也转不动了。
“我的确没什么筹码——”柏妮丝干涩地开口。
“——可你真的就不怕,我当场揭穿你的身份吗?”她恶狠狠地说。
“到那时你要怎样呢?杀掉我吗?亡羊补牢,但是真的来得及吗?”
柏妮丝倔强地瞪向泽维尔:“杀掉了人质,你要怎么办呢?还是说你已经决心接受被戳穿的代价?”
泽维尔可以确定自己没有放过任何不慎暴露身份的细节,可听见她这些话时仍然迟疑了片刻。
“您倒是为我们考虑得周到。”他的心情下去了,语气也显得淡淡的。
只是不多时,他又重新笑了起来:“可要是您真有这个能耐,为什么在安全的时候没有戳穿我呢?怎么会留到现在才说呢?”
“您究竟要怎样才能揭穿我呢?可怜的……”
“可怜的,可爱的,可怜的……菲尔德小姐。”
泽维尔几乎算得上是畅快地笑了起来,即便是对面兽骨下投来的冷厉的视线,都没能令他顾虑须臾。
柏妮丝沉着脸,死死地盯着他看了很久,才一转头,跑上了阁楼。
她用力地关上了门。
——一直到她关上了门,都还能听得到楼下餐厅中传来的低低的,愉快的笑。
泽维尔自己笑了个够,才安静下来,他舒展双腿,向椅背上一靠,轻松地看向了查普曼。
“怎么样?我可不算在欺负她。”
“你要算计一个人,还真是信手拈来。”查普曼答非所问,却没有掩饰话语中的讥诮。
泽维尔笑:“我的好朋友,我又几时算计了你呢?”
“你想想,我哪次要你办事,不是规规矩矩过来找你?”
真的吗?
查普曼漠然地抱着臂。
要真是这样,他怎么会越过自己私自同柏妮丝那么熟了呢?
“也包括这次?”他抬眼看过去。
自车厢中意外的会面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单独交流。
泽维尔呢?他找他自然不会是来说闲话的。
“发生这种事,你还敢来支使我?”
十分幽默,幽默得他快要笑了。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的朋友,”离开了柏妮丝的视线,泽维尔终于能将面罩解开,喝上一口水了,“毕竟你做这些事也不是全为委托,不是吗。”
他惬意地向杯中茶水吹了一口气,蒸腾的水雾蜿蜒而上,模糊了他整张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