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树枝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送走了云大夫,两人在院中驻足,回茵率先开口:“萧将军可知谢清去哪了?”
“不知。”萧靖和透过木窗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室兄弟二人,一个昏睡,一个无力倚在床栏。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回茵,“只是回姑娘,殷王殿下被绑来此,真的与你无关吗?”
回茵依旧笑得很浅,就和往常一样:“萧将军真是说笑了,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会将他置于如此险境。”
“只是萧将军,你真的不知谢清去往何处了吗?”她目光一凛,脸上的笑意淡了一分。
萧靖和没有回答,他望向院墙之外,那儿只有两只麻雀在扑棱着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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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尹府正堂内,上坐着两个人,一位是满脸谄笑的陶司尹,一位是从朝廷来的年轻男副司邱寒愔。
“久闻邱大人之名,都说您年纪轻轻便成为一司副使,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如今一看,果真是气度不凡,胸有高山......”陶荣说到一半突然卡了壳。
邱寒愔微微皱起眉,坐在堂侧的鄂嘉连忙起了身,毕恭毕敬地对邱寒愔道:“司尹的意思是......胸有丘壑。邱大人,您风度翩翩,器宇轩昂,实在是一派朝廷重臣之风,令我等钦佩不已。”
陶荣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笑容,他点头附和着鄂嘉,看着邱寒愔连连称是。
邱寒愔身穿蓝色官袍,面形偏长,颧骨颇高,双眼略显圆润,眼皮略肿,使得眼睛在不经意间看起来带点倦意。鼻尖泛红,似感染风寒。此刻他眼眶周围发黑,看着气色不佳,显然是很久都没有休息好了。对于周围两人的巴结奉承,看着也兴致缺缺的样子。
鄂嘉见状,立马堆起笑脸,满是恭敬地说道:“邱大人日夜奔波,千里迢迢莅临寒地,为国为民之心,真乃吾辈楷模。下官见今日天色已晚,已命人备下酒食,望大人先行饱餐,再宽衣沐浴,稍作歇息。政务虽重,也不能损了您的贵体。”
邱寒愔闻言也懒得推辞。他自幼养尊处优,身边像陶荣这样奉承巴结的人何曾少过?到了安济司后,更是只需坐堂发令,从未吃过这般风尘仆仆的苦。况且一路南下,水土不服,马车上伺候的人又粗手粗脚,连一盏热茶都端不周全,便叫他染了风寒,整日鼻塞头重,心中早就烦闷非常。
此时他强撑着官威坐在堂上,略正了正衣襟,微微点头:“那便盛情难却了。”
“还不快给邱大人带路!”陶荣连忙起身,对身边的小厮斥道。
身着粗布衣的小厮将头压得低低的,迈着小碎步将邱寒愔领出了正堂。
邱寒愔走出正堂,瞧这司尹府流花水榭,雕梁画柱,竟比自己京城的宅子还要奢华上许多。他的心中升腾起些许不快——这穗川的官员果然有问题!穗川百废待举、民生未复,这司尹却膀肥肚圆,府邸如斯排场,哪里是心系百姓的样子?真是妄为朝廷命官!
他随着小厮来到上房,只见那紫檀圆桌上早已摆满各色菜肴,盏盏碗碟错落有致。山珍海味铺陈其上,热气腾腾,香气氤氲而起——有浓郁酱汁焖出的酒香,似麝似桂,又有炖汤久煨之味,鲜中带甜。烤炉之上是一道酥皮乳鸭,皮焦肉嫩,甜酱略泛。旁有一盅鹿筋汤,汤色泛白,汤面油星浮动,骨脂味扑面而来,直钻鼻腔。这一席香味层层交叠,立马叫邱寒愔心头那点对陶荣的轻蔑与不满倏然被冲散了几分。
观这司尹的奢靡作风,不论早晚,自己此行定是收获颇丰。
眼下舟车劳顿十余日,倒不妨先受这几日好茶好饭,也算养精蓄锐,静待时机。
邱寒愔这么想着,不多时便风卷残云,将桌上的饭肴吃了个精光。旁边的小厮立马递过锦帕和水盆,让邱寒愔净手拭口。
他懒洋洋坐在舒适的座椅上,眸光微垂,很想立马睡上一觉。那小厮低声问道:“爷,可还要沏壶茶?”
沏茶?那他还睡不睡了。
他摆了摆手,道:“沐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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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穰王巷内响起了悉悉碎碎的脚步,随后,某一户人家的家门被悄悄地推开,担架落地又起,脚步声渐行渐远。
无人注意的暗处角落探出一个人影,那人影悄悄地跟上了抬着担架的四人队伍。夜虽寂静,抬着担架的人却对被人跟着这件事毫无察觉。
谢清最终还是答应了小玉的请求,白日她又在穰王巷内转了几圈,终于在午后发现一户人家的门上挂上了一绺白条——本以为最少还要再等几日,未曾想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入夜后,她早早在这户人家附近找了处草堆潜伏,不出所料地在夜里等来了这支“仙鹤使”的“仙车”,轻手轻脚跟了上去。
除了答应小玉要救她的母亲,谢清此行也是为了找一个人。
当初被司尹派去的黑衣人暗算时,那梦隐毒到底来自于何方神圣?礁砺粉又是何人所解?此人的医术定不在自己之下,身边也大概有足够的草药资源可以支撑更多的研究。瞧那司尹府医的行医做派,大概率只是个普通的郎中罢了。
她很想会会这位神秘的医者。
谢清心底有个猜测,此行或许可以为她带来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