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昨天睡得很迟,但今天有早八,路池定了闹钟,一大早就醒了。
雨连绵了一天一夜,到凌晨才短暂停歇,不久之后又稀里哗啦地下了起来,潇潇不绝。
雨水敲打枝叶,潮湿穿透玻璃,浸泡空气,捎带着一股厚重的闷意。
一见就没有出门的欲望。
……要不算了吧。
反正今天只有一节水课,而且从不点名,大不了直接逃了,等雨停再回学校就是。
那江清栩呢?
还没起?
现在再不走,要迟到了吧?
路池给自己弄早饭,煎蛋的时候,回头看了下小卧室的方向。
屋门依旧紧关着,没有任何动静。
很奇怪。
他认识江清栩这么久以来,对方几乎从没落过课。
就算实在有情况,也会提前请假。
包括水课。
然而路池到现在都没收到江清栩的假条。
不对。
路池转念一想。
像江清栩那样的人,装规矩装成那样,卡着点到学校的事,应该做不出来。
莫非江清栩并不是没起?而是在自己醒之前就离开了。
也可能是趁着凌晨雨停,等自己回到房间的时候偷摸跑了。
如果是后者,那路池可真是佩服江清栩。
毕竟对方能老老实实地在他这儿待上一夜,想想都觉得荒谬。
路池关掉火,把煎蛋盛进盘子里。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蹑手蹑脚地靠近自家小卧室。
悄悄地拉开门。
然而,里面的情况却不如路池猜想的那样空空如也——江清栩并未离开,还在这里。
对方正趴在书桌上休息,拿外套盖住了脑袋。
衣柜和书架都被清空了。
衣服整齐地叠在床的角落,厚厚堆了两摞,书架上的东西就放在柜子旁边,整理好。只要给他个大行李箱,江清栩就能当场拉走。
路池:……
原来这家伙昨晚闷声不吭,是在做这个。
总算肯把这些碍眼玩意儿拿走了?
不知怎的,看着这堆已经收拾好的东西,以及清空的房间,他莫名有点不高兴。
像石头硌在心里,堵堵的。
路池停了停。
他不高兴了,就会让别人也不高兴,尤其是自己的死对头。
路池走到书桌旁,扯了下江清栩的外套:“喂。”
“江清栩。”
“你上课要迟到了,起不起,现在打车还来得及。”
说着,路池瞄了眼窗外。
外头阴云密布,雨还很大,现在出去,对方得淋个够呛吧。
江清栩动了。
趴在桌上睡觉终究不是很舒服,江清栩本来就没深眠,被路池叫醒,盖在身上的衣服顺着他的动作滑落,掉到地上。
江清栩瞥了一下,没捡。
路池抱着手臂:“还不走?”
江清栩顿了顿,像是还没醒,慢吞吞地抬起头,看向旁边的路池。
这是赶他的意思。
江清栩没什么好说的,点了下头,应道:“嗯。”
“嗯”完,他坐在位置上,好几秒都没有动静。
可能是睡的时候趴久了,压到了神经,江清栩一时间使不上力。
身体也软到站不起来。
他想缓一缓,等那股麻劲过去了再动作,但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呆。
路池垂了下眼。
他问:“江清栩?”
江清栩仰头:“嗯?”
路池:……
很不对劲。
自己叫了江清栩这么多声,对方居然一句“干什么”也没问?
路池弯下身,说:“你别动。”
江清栩这回没什么反应,由着路池拨开他的刘海,将手背贴上他的前额。
好烫。
路池又贴了贴自己的额头,觉得有点麻烦了。
江清栩好像在发烧。
说起来,也确实。
昨天下午雨来得突然,又急又骤,还持续不绝。对方淋了雨,穿着湿衣服在入户厅等了好几个小时,后面晚饭也没吃,睡觉有床不躺,非要趴书桌。
他不生病谁生病。
路池试探道:“江清栩,你还去上课吗?”
江清栩:“嗯。”
路池:“烧成这样还下去淋雨?”
江清栩:“嗯。”
路池:?
这是把语言中枢烧得只剩一个回应方式了?
他问:“你能不能换个词?”
江清栩蹙了下眉,没吭声。
事已至此,路池放弃了和病号的沟通。
那怎么办,又不能把人赶出去。
路池还没这么不近人情。
他折出去,从客厅的茶几底下找出了药物收纳盒。
里面有体温计,和几包退烧药。
江清栩走出来,什么话也不讲,就盯着路池看。
盯得路池浑身不自在。
路池回头,没忍住嘲讽道:“看我做什么?你不是打算去上课吗?”
“还杵这儿,走呗。”
江清栩这才移开目光,声音平静:“不用你提醒。”
“我马上走。”
把你能的。
路池本来以为自己会生气,结果没有。
见江清栩还有力气进洗手间,路池也耸了耸肩,把医药箱搁在沙发上,到厨房烧水。
家里的退烧药不能空腹吃,对胃不好。路池懒得再做一份早餐,干脆拆了袋牛奶吐司,自己也拿了两片,用来夹煎蛋。
没过不久,江清栩从洗手间出来。
他洗了两把脸,还是觉得乏力,脑袋像被塞了棉花一样,昏昏沉沉的,难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