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宝愉知道,自己的躲避太明显了。明显到,好像他很嫌弃“张随”一样。
其实并没有,他拿“张随”当作好朋友、好哥们……甚至,因为觉得“张随”对他太好了,身材也很好,肩宽腰细,很好抱的样子,许宝愉有时候会暗戳戳地想要抱抱他,也做过那么一两个似是而非的梦。
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完全是之前被按着脑袋结婚时吓出了心理阴影。
那是个清晨,许宝愉还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姑姑突然从外用钥匙打开他的房门,跟他说要带他去见一个人。
许宝愉还困着,迷糊着问要去见谁,姑姑的回复模棱两可,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会儿许宝愉已经隐隐有些不安了,可他的爸爸刚离世,小妈也出事了,他就只剩姑姑这一个依靠了。所以只能爬起来换上衣服,跟着她出了门。
上了车,姑姑和他一起坐在后座,突然跟他交代宫家有多好,那位年轻的准继承人有多优秀,最后她说:“跟了他,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这话说的,好像宫里的嬷嬷,想要把良家妇女往皇上的床上拐,可谄媚了,”车里没开灯,许宝愉靠着颈枕,说话时,食指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那我能干吗,可是我姑姑突然就靠过来,死死攥住我的两只手,副驾驶的姑父马上用绳子捆住了我的手腕。然后他们就下车了……”
这是许宝愉第一次跟别人说起这些事,这太野蛮了,一直是他决心烂在肚子里的梦魇。
宫藏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地聆听,他的双拳越握越紧,紧到指甲都嵌进肉里,细细密密地疼着。
故事在他这里其实有另一个版本。许奉海去世的噩耗刚开始传播,许继月便开始在圈子里帮许宝愉物色合适的联姻人选,宫藏得知后,无法坐视不管,尤其听说那几位“候补人选”都是五十多岁离了婚的土暴发户。
许宝愉涉世未深又无权无势,而他们那些人多的是折磨人的手段。宫藏便不假思索地联系了许继月,表达了希望和许家联姻的意愿。
他的原计划是,见到许宝愉后首先跟他坦白过往,再询问他本人的想法,如果他真的需要一个庇护,他可以给;若他要自由,他也倾尽所有提供帮助,前提是要见到许宝愉。
没想到,许继月安排的见面其实就是婚礼,直到许宝愉逃婚的消息传来,他才知道许继月跟他描述的那些重病在床、寻死觅活都是假的,他和许宝愉都被骗了。
醒悟了,也晚了,大错已经酿成,他变成了让许宝愉闻风丧胆的恶魔。
心脏像是破了个口子,溃痛不已,宫藏轻轻抽气,问:“你恨他吗?”
“谁啊?”许宝愉愣了一瞬,“哦,我姑姑吗,恨呐,怎么能就这么决定我的婚姻大事呢!我想找个情投意合的人结婚,很难理解吗?”
“差点跟你结婚的那个人呢,”宫藏问:“你恨他吗?”
许宝愉想了一阵,“也恨吧,他让我觉得自己很像一个等待交易的物品,而不是一个拥有主体性的人。不过,比起恨,我更怕他,万一他随时追过来,把我抓走结婚怎么办?”
宫藏摇头,“他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啊?”许宝愉警觉地盯着他,忽得又骤然松懈,“哦,你是不是想保护我啊?”
“放心吧,咱这是法治社会,就算他追来了,我会直接报警的,到时候狠狠揍他一顿,让他滚得越远越好!”许宝愉笑着转回去,启动了车,“看你心事重重的,忙了一天累了吧,赶快回家吧。”
宫藏很想问,为什么当初没报警呢?
可想想也知道,即使报警了,许继月赶过去一演戏,这件事就会被当成家庭纠纷,草草结案。许宝愉势单力薄,最后还是得任她摆布。
所以还不如跑了,物理摆脱吸血亲戚的控制。
所以,还是要让许宝愉活下去,让他一个人也能站稳脚跟,安身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