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北方沿海城市,既有现代化幕墙的冷硬质感,又保留着老城区的烟火气息。
武瑞单手搭在车窗沿上,改装过的黑色吉普车碾过柏油路上的积水,越野轮胎特有的花纹在暮色里拓出一串潮湿印记。
车载电台正播着台风预警,被他伸手掐断,金属挂坠在后视镜下来回晃荡,惊醒了蜷在平安符上的绒布海鸥。
清新的穿堂风灌进鼻腔,徐正额角血管突突直跳,泛青的指尖死死扣住安全带插扣。
武瑞的眼神向他手中的茶杯看过来,徐正面无表情,但下意识把杯子往身后缩了缩,武瑞被他这一动作逗的嘴角微微扬起。
洒落下来的光束,开始在前挡风玻璃上流淌。
车子驶过跨海大桥时,徐正睁开眼,看见后视镜里映出老城区的牌楼,飞檐下成串的红灯笼正在阳光里晕染开暧昧的光团,他看见久违的那份热闹。
“要不要吃鼎香斋的蟹粉小笼?”武瑞突然打破沉默,下颌朝窗外努了努。
三十年树龄的香樟正把碎金般的阳光筛进车窗,在他侧脸照出一处处斑驳的阳光。
徐正喉结动了动,他想起了当年鼎香斋后厨蒸笼掀开时的氤氲热气,不假思索的应了声:“嗯。”
武瑞嘴角噙着笑,停好车,带着他进去了,这个点人已经不多了,很干净的老店,只有几桌人,他们随意找个空位坐下。
鼎香斋鼎鼎有名的三十八道褶的蟹粉小笼正在竹蒸笼里透出玛瑙般的光泽。
老板娘掀开笼盖的刹那,半透明的面皮裹着金红汤汁轻轻颤动,仿佛落日坠进了黄浦江最温柔的漩涡。
徐正眯起眼睛,蟹醋沿着青花瓷碟的缠枝纹路漫漶开时,鲜香味已经扑鼻而来。
老板娘递来的骨瓷勺柄上凝着水珠,徐正用虎口抵住勺沿,这个曾经不屑一切的的公子哥,如今连银勺都要双手捧稳。
薄如蝉翼的面皮在齿尖破开的瞬间,蟹黄与肉汁在舌苔炸开鲜甜的惊雷,烫意却顺着食道钻进胃里,灼得他心口疼。
武瑞突然伸过手来,带着枪茧的拇指蹭过他唇角:“小心烫。”
徐正瞳孔骤缩,往后坐回去,不在探着身子吃东西,坐好之后,定定的看着武瑞。
“你该尝尝这姜丝。”武瑞回看着他,把浸着陈醋的姜丝堆到他碟中,不锈钢筷尖敲击瓷盘的脆响竟与当年伶牙俐齿、意气风发的武瑞不谋而合。
徐正不悦的蹙起眉头,眼神冷冷的拒绝一切交流。武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淡淡的笑了。
三笼小笼包和俩碗豆腐脑下肚,徐正才感觉回到了人间,是啊,这样美好的滋味,已经三年没有尝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