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算是我的未婚妻,我叫阿吉,我们同在童家做下人,两情相悦,原本商量好了,想禀告老爷求他成全。可没过多久,阿鹿就不见了。”青年有些语无伦次地道。
童家,是本府知府的岳家,祖上出过进士,后代现在仍袭有官职,在本地颇有财势。
“我认得他,他的确是童员外家的阿吉。”
容葭知道,阿吉口中的阿鹿只怕是凶多吉少,她摇了摇头:“并非我不信你,只是阿鹿无故失踪,这只鞋还是送交官府比较好。”
阿吉愣了一下:“听姑娘的。”
容葭点点头,将自己的鱼竿收回,不再垂钓。另一边的原听寰听见了此间动静,自然也打消了钓下去的兴致,两人这番谁也没有收获,勉强算了个不分胜负。
“原公子,碰上了这样的事,还请您也一并拿个主意。”
原听寰一袭浅色衣衫随着走过来的脚步轻轻拂动,周身似有淡淡光华,令人只是挪不开眼。
他垂目看了那只绣鞋片刻,眼底闪过一缕冷意,神色不动地道:“容姑娘所言有理,阿鹿的失踪既然有蹊跷,此物应该送官查办,辛苦这位阿吉兄弟去府衙跑一趟。”
阿吉脸上仍带着失魂落魄的神情,摇首说:“不辛苦,阿鹿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从容葭手中接过帕子,匆匆跑远。
容葭凝视着他的背影,轻轻蹙眉。一只女子绣鞋何故无端出现在河里?若不是她过河时出了意外,那就很可能是先遭了不测,然后才连人带鞋被扔进河中……
想到此处,容葭的周身不由得有些发冷。
但愿是她多想了。
容葭抬头对上原听寰沉静的视线,丝毫探不出他的态度。
容葭这个不懂断案的外行都看出了其中疑点,而原听寰这个曾经做过地方父母官、被交口传颂的探花郎,却什么都没有说,与面露戚戚的众人相比,几乎显得有些冷漠。
最好他是有什么顾虑吧。否则,这副皮囊再惊艳,容葭也只好祛魅了。
河边的气氛一时间无比沉闷,最后却是原听寰率先打破了这阵沉默。
他回头看向藏在人群中试图缩小自己存在感的莫清:“莫清,你若是服气了,就该来和姑娘赔个不是。”
莫清闻言,垂头丧气地走到容葭跟前,嘴唇蠕动了几下,心一横,红着脸大声道:“姑娘的本领我心服口服了,是莫清见识短浅,少见多怪,姑娘见谅。”
容葭压下心底对原听寰的疑虑,笑道:“不愧是原公子家的小厮,说话也有条理,有文气。”
莫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她若是得理不饶人还罢了,这么一夸,反叫他难为情得连连挠头。
容葭道:“罗叔,你把要还给原公子的钱数一下,给这位小哥带着。”
从原听寰出现开始,罗良材本欲站出来护着自家姑娘,但他素来笨嘴拙舌,在原听寰这样闻名遐迩的聪明人面前更是露怯,一时之间竟然畏葸不前了。
而正在他自责之际,容葭却大方应下比试,还想出了体面的说辞将彩金还给原听寰,一套连消带打,场面里的硝烟味不知不觉被她化解殆尽。
罗良材只看得目瞪口呆。
他在容家做了许多年下人,虽然和容葭面对面的接触不多,但多少知道自家姑娘美则美矣,却是个玉做的美人,日常病气缠身,碰一碰也怕碎了,何曾像今日这样古灵精怪、处变不惊?
虽然不适应,可刚刚经历了大少爷容柏不负责任的离家,此刻家里唯一的女主子能展露出担当实属意外之喜。他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对容葭的吩咐无有不从:“是,姑娘。”
原听寰还想推辞:“我什么都没有做,如何能收姑娘报酬?”
容葭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说实话,她不太喜欢这种吃饭时抢着埋单似的你推我让,何况莫清刚刚挑破了原听寰经济拮据,彼此心知肚明。
不过,她绝对不会是认输的那一方。
“那么我还有一事相求,这件事,必定值得三百文钱的报酬。”她缓缓将视线转向莫清,“这件事,只怕需要莫清小哥出力。”
容葭脸上的微笑分外明艳,莫清一时有些看呆了,但回过味来,不知为何,他的后脖颈又有些发冷,产生了极不祥的预感。
原听寰扫了眼一脸引颈受戮状的莫清,没有理会他满含哀求的眼神:“姑娘但说不妨。”
容葭用余光轻瞥四周渐渐散去的人群,想了想,还是用眼神示意原听寰二人和她往河边安静处移步。
待走到不会被人旁听的位置,容葭才和盘托出:“实不相瞒,我想将家中的鱼塘改造成钓鱼场,可惜鱼塘荒废多年,需要人手清除塘中淤泥……”
莫清:“……”
好想回到几个时辰之前,撕了自己那张惹是生非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