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拉开他手臂,见他瞳孔有些涣散失神,心急下放轻力道扇了两巴掌,“说话呀你!真烧糊涂了?”
“……轻点儿祖宗,”好半天,白清宵思绪回笼,从刚才的疑窦中醒过来,无奈笑了笑,“脸疼呢。”
看着这幅没事人的样子,江稚鱼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揪了把病号的大腿肉,喝他:“谁让你不说话的,你今天就不停地吓我吧!”
说完,往床头柜撂下一塑料袋,从里边掏出两袋药和体温计,体温计胡乱塞他手里,端着杯子走了出去,大抵是准备冲药。
看着鼓鼓的袋子,里面隐约还有什么东西,白清宵伸手一拨,目光顿了顿。
——是碗粥。
他什么时候还点了粥,白清宵收回手不再乱翻,乖乖躺着夹起体温计。
哒哒。
江稚鱼晃着杯子放在床头柜,一偏头就看见一双亮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眼神灼热,看得他鸡皮疙瘩掉一地,警惕问道:“干什么,你这什么眼神,怪渗人的。”
白清宵羞涩一笑,眼神不住往塑料袋瞟,“袋子里是什么呀?”
“……”江稚鱼无语地看着已经漏出一角的粥碗,觉得这人愈发匪夷所思,“不要明知故问好吗,脑子不晕啦。”
“没意思,”白清宵收回目光,低下眼,眼角时不时瞥过他,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我都生病了,你也不愿意多哄一下。”
江稚鱼一时哑然,竟难以跟上这厮的脑回路,只好撇开不论,换了话题:“体温计差不多了吧,拿出来给我看看。”
“噢。”没骗到哄的白清宵失落撇撇嘴,病恹恹回他,抽出体温计递给了江稚鱼。
转了转体温计,玻璃层反光掠去,定睛一看,水银线停在了38.7℃刻度。
江稚鱼把刻度线冲白清宵展示,面无表情:“满意了吧,把自己折腾到高烧了。”
感觉风雨欲来要被骂,白清宵连忙拉起被子缩进去,露出一双被烧得通红的眼睛,眨呀眨,企图唤醒小少爷的同情心。
看着他这可怜样就头疼,胸腔弥漫着酸胀,心疼和埋怨交杂,于是心累地摆摆手,把体温计搁下,拆开了盒盖,勺子往里一搅,动作顿了顿,有些犹疑。
“你要自己吃还是——”
“你喂我吧!”
生怕江稚鱼收回似的,白清宵急忙抢先应他,看得江稚鱼目瞪口呆。
“我话都没说完呢!”
白清宵讪讪:“我没力气……你就体贴一下病号吧。”
说完觉得力度不够,撇下眉毛,眼睛水汪汪的,眼尾飞出红晕,可怜巴巴又补上一句:“求你了……”
犯规!
江稚鱼只觉脊背一麻,心漏跳一拍,捏着勺子的手一松,浑身僵住不能动,内心怒喊着——
大大的犯规!
“行了行了,”江稚鱼飞快扭过脸,歪头蹭了蹭红得发痒地耳朵,状似镇定,“我喂就我喂,你先起来,躺着怎么吃啊。”
白清宵见好就收,老实杵着胳膊肘起身,还没靠住床背,腰后就被塞进了一团什么东西,软软的。
低眼一瞧,是两块枕头叠在了一起。
于是感动地把视线投向做好事不留名的小少爷,“你对我真好!”
“哎哎哎,”江稚鱼抬手叫停,“别恶心我了,怎么生个病变了个人似的,啊——张嘴。”
“啊——”白清宵乖乖张嘴,肉粥的米香混着江稚鱼手腕上的柑橘香钻进嘴里,口腔被填满,喜悦在胸腔内膨胀发酵,满足感席卷大脑,眼睛忍不住弯成了月牙。
他居然有一天能被心上人投喂。
这放以前只会是他梦中千万遍的妄想,而如今竟然照进了现实。
就在现在,就发生在现在。
他正在被一口一口小心喂着。
酸涩混着甜蜜油然而生,他眷恋地垂眼看向江稚鱼,对方正轻轻吹着勺上的粥,似乎怕自己被烫到一点,嘴上不耐烦地说:“别发呆啊快吃,待会还得吃药呢。”
多可爱的人。
多贴心的人啊。
白清宵哼哼低笑,将江稚鱼喂来的粥全部吃尽,临了还享受到了后者堪称体贴入微的擦嘴服务——虽然是被他自己讨来的。
对于白清宵丰富多彩的心理活动,江稚鱼一概不知,好容易喂完粥后,下意识松了口气,手背贴上药杯,温温的。
“我去让人给我送几件衣服来,你过会儿记得喝药。”
白清宵疑惑:“你要住在这?”
走到门口的江稚鱼一顿,回头,面色古怪,反问道:“不然呢,要我丢你一个人在这自生自灭?”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真是烧得不轻了。
白清宵:“我以为你会拉着我要跟你回去。”
闻言,江稚鱼垂眸想了想,坦诚地说:“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那是在知道你生病之前。你这幅样子怎么回去啊,走不了几步就得倒,我可懒得扶你。”
他哼一声,扭头就走,丢给他最后一句话,“还是勉为其难屈尊陪你住几天吧。”
“小的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