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琢玉想起霍溪先前说起,每次母女二人吵架,吴氏便会带着点心来看她,宋琢尝过那点心,自觉并不难做。
如今她住在侯府,每日都不用做活,除了开解这母女二人的时间,还有极大的空闲。
对于别人来说是神仙日子,但是宋琢玉不觉得,她非常不习惯,总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恰好霍溪喜欢那样糕点,宋琢玉就尝试着自己能不能做出来。
她自信自己于厨艺一门上是颇有些天赋的,自然不能浪费了。
再者以后若是离开了侯府,她也能凭借着这一技之长自己讨生活。
霍溪自然是十分支持她,府里有一位专门教授厨艺的葛娘子,很是有几分能耐,宋琢玉便开始每日随葛娘子学习。
葛娘子乃是一位寡妇,早年间家中也是薄有资产,原本带着女儿也能过得有滋有味,偏偏她如今不过三十几岁,长得也颇有风韵,有些不务正业的男人总觉得她一个女人拉扯孩子长大不容易,央求媒人说合。
葛娘子真的很想告诉旁人,她如今有宅子有田地家里还有下人伺候,生活好着呢,必不可能弄个主子回来伺候。
可惜人家听不进去,总觉得一个女人没有男人可怎么行啊,不过是故作坚强,实际上每每夜到深处,就开始独自抹泪。
为此葛娘子烦不胜烦,干脆到侯府应聘了厨娘,本意是想找个可以庇护自己的富贵人家,可慢慢地便喜欢上了这份营生。
不仅没有恼人的苍蝇,还颇得侯府重用,府里的下人哪个瞧见她不得称呼一声葛娘子。
她未丧偶前,便是凭借着这一手好厨艺死死地拿捏住了婆婆与夫君,甚是得意,可以说在厨艺这一门,她是有自己的骄傲。
可惜自己的女儿没有天分,继承不了自己的衣钵,霍家小姐只爱吃,并不喜欢自己动手,她原本还遗憾自己的手艺要失传,那晓得小姐转了性子,突然就愿意学了,罗娘子便使出十二分本领来指点如今的“霍姑娘”——宋琢玉。
宋琢玉本就擅厨艺,此番学得又很认真,态度谦卑有礼,遇到不懂的地方会认真请教罗娘子,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因此进步得非常快。
所以当这日,宋琢玉端着自己仿制的梁记香云酥视线在霍溪面前时,霍溪简直不敢相信,她尝了一口,与往日吃到的别无二致,忍不住惊叹道:“这真是你今日做出来的吗,几乎一模一样。”
宋琢玉露出内敛的笑容:“我觉得还差了一点口感,内里不够绵软,待我再改良一次。”
霍溪知道她对自己要求高,也不说别的,只欢喜道:“好,那日后我想吃再也不用一大早去梁记排队了。”
宋琢玉随口道:“那你可还有什么喜欢吃的,我一并学了。”
霍溪眨眨眼:“我一时想不起,待我想起了再告诉你可好。”
宋琢玉点头,又去侯府的大厨房旁的小隔间学习新的内容。
宋琢玉又勤勉又认真,没多久居然已经把葛娘子的老底学了个七七八八。
如今梁记那铺子里其它几样十分畅销的糕点也叫宋琢玉一一给琢磨出来了,味道几乎大差不差。
宋琢玉常混迹在厨房,去看吴氏的时候便经常带着自己做的一些点心。
一来二去早已熟门熟路,成了主院的常客。
照例先跟吴氏说一说霍溪近期的情况。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这日霍陵进了一趟皇宫。
他作为今年的新科状元照理说早就被赐予了官职,可是偏偏就没有。
如今还是一个御前待诏。
所谓待诏就是先晾着你,至于让你干什么,还没想好。
至于为什么,这可能要从几十年前说起了。
当时整个京都门阀士族兴盛,把持着朝中大部分权利,且世袭罔替,子承父业,官官相护,不仅把寒门的路都给堵死了,还滋生了一大批蠹虫。
这些人都是靠着长辈的余荫进入官场,大部分都是实打实的草包,在朝期间每日只晓得吃喝玩乐结党营私,几乎没有一个干实事的。
门阀权利越来越大,以至于到最后,甚至可以决定最上面那个位子上坐的是谁。
这自然是大大地挑战了天子龙威,没有一个皇帝会喜欢被手下的人拿捏。
先帝上位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削弱了门阀士族,明令禁止门阀子弟入朝为官,且公侯王爵逐步降级。
此时门阀的衰败,已初见端倪,直到本朝皇帝上位,继承先帝遗愿大肆打压门阀而提拔寒族。
此举确实缓解了朝中的一些不正之风,可到底有些矫枉过正。
以至于从前那些高高在上的勋贵士族不仅不会被委以重任,反而受尽歧视,连带着他们的子女也被冠以纨绔膏粱的名声。
从前人人追捧的天之骄子,瞬间跌落泥潭,成了人人唾弃的朝廷蠹虫。
霍陵便是在这重重排挤之下长大的,他的母亲出身吴家,吴家时代镇守边关我武将世家,是天子重臣,原本与名声尽毁的勋贵士族扯不上关系,可偏偏吴家唯一的嫡女一眼相中了号称京城第一美男子的霍瑱,两人这段感情闹得极大,吴家嫡女吴秋棠更是不顾家中阻拦,宁愿与家族断绝关系也要嫁了过来。
吴家人恨铁不成钢,最终与女儿决裂,二十几年老死不相往来,不通庆吊。
还是霍陵十岁那年意外撞见了吴家家主,他见霍陵根骨极佳,毕竟是自己的亲外孙,打断骨头连着筋,便暗地里传授他吴家枪法。
受外祖培养,霍陵渐有所得,偏偏受身份之桎梏,斩断了他向上走的路,难以有所成就,霍陵实不甘心。
才有了隐姓埋名参加科考这一举动。
当时震惊朝堂,人人都对霍陵侧目以待,偏偏又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