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村长感受到了他周遭黑压压的凉意,试图挽留。
“我出去透透气,”沈言初并未失态,反而神色温柔地与他道别,“节日快乐。”
*
甄星慢慢走在胖胖男的后面,脚步极轻。
周围人声鼎沸,不少刚刚一起跳舞的男女此刻在结伴逛街,脸上是青涩的羞怯和幸福,让人看了就心生向往。
她有些出神地望着。
对的,按照习俗,跳完舞后如果彼此中意的舞伴可以一起游玩,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她是不是本该和沈言初在一起?
不对,沈言初根本没有挑中她的花环。
怎么会这样呢?
沈言初没有选中她的花环,可是她还是和他跳舞了。
她曾经对自己说,如果他在所有花环中选中了她的,就能证明他们的缘分真的未了,她就继续像十六岁时那样追求他一次……
那现在要怎么办?
“那我们现在开始吗?”
胖胖男已经重新戴好了面具,弯腰低头,朝她伸出手,做邀请的姿态。
甄星手上是她自己的面具,如果按照她刚刚说的,她只需要再戴上面具和面前的人共舞一曲就好。
她挣扎着想要戴上,手却颤抖着,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直以来有关沈言初的一幕又一幕。
初次见面青涩害羞的他,刚认识时时常沉默时常对她感到无语的他,明明被她感动却装作无所谓的他,开始一点一点动情的他,告白时的他,在一起后的他,刚见面时冷漠吓人的他,在烛火旁红着眼破碎的他,刚刚摘下面具的他……
甄星的手不断颤抖,面具后的绳子怎么系都系不上。
“怎么了?”
她几番挣扎,最终放弃了。
甄星有些颓然地将面具放下。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跳舞。”
她的声音虽有些愧疚,极轻却十分坚定。
“怎么了?”胖胖男不解,“可是我选中了你的花环!”
“可是我今天已经和别人跳舞了!”甄星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不管他有没有选中我的花环,我都已经和他跳舞了!”
对的,就是这样,这才是她的真实想法。
我的心里只有他,我只想和他跳舞,不管他有没有拿到那个象征缘分的命运花环,在我心里都不重要,因为我喜欢他,我喜欢的人只有他。
“对不起,”她说,“我知道选花会的风俗就是要和选中自己编制花环的人一起跳舞。”
“可是我也记得,今晚,每个人都应该只有一个舞伴。”
“对不起。”
她深深地鞠躬聊表歉意。
“你就当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乡人好了。”
胖胖男还想说什么挽留,可是甄星已经抓着面具,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转身跑开。
梅里山的选花会,和选中自己花环的男人跳舞,合乎心意的舞伴可以考虑发展成伴侣。
亏她还自己骗自己,花环什么都是借口,是因为她已经在这段感情了逃避了太久太久,所以才需要这个借口重新开始。
什么狗屁缘分,事到如今了,她还相信这些干嘛?
当初能和沈言初在一起,也不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吗?要不是她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他,她才不信他会看上她。
心脏似乎跳得很快,但她没有感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见到他,赶快见到他。
她步履不停,双目不知疲倦地寻找着一个身影。
不知跑过了多少路,终于,她爱的人出现在眼前。
甄星停下了脚步,才发现自己的心跳跳得是如此剧烈,就像是要从胸口迸发出来似的,可是她却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无比地确定,今夜,她要在他身边。
她再一次勇敢地尝试喊了他的名字。
“沈言初!”
*
熟悉的声音穿透黑夜,沈言初一怔,转头看见还穿着民族服饰的甄星微微喘息,明亮的眼睛望着她。
“就跳完了?”他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甄星缓缓走到他身边,仰头,喘着气摇头,诚实道:“我没有和他跳舞。”
沈言初的心被她的话引线抽丝,好像提线木偶般跟着起伏。
“你可能不知道,”甄星耸了耸肩,好像年少时那般有些傻傻地,不知所谓地笑,“民俗规定,今晚我只能和一个人跳舞。”
“那你还说要给人家补一支舞?”沈言初心里漾起一丝波澜,却还是不咸不淡地补刀。
甄星吃瘪,笑了笑,壮着胆说:“习俗上说,跳完舞的时间,是要和舞伴一起过的。”
沈言初的心滞了滞。
“所以我就回来了……”
她又在耍什么花招?
沈言初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她喝醉酒的那天晚上,眼下泛起了一丝红晕,却很好地被黑夜掩盖。
“你以前的那些招数,对现在的我是没有用的。”他淡淡道。
“我以前的哪些?”
甄星一愣,随后意识到他说的是以前自己的死缠烂打花言巧语油嘴滑舌大法,有些窘迫。
沈言初看她那认栽吃瘪的表情,轻轻一笑,往前走着。
甄星一鼓作气,跟上去,围在他身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学梅里话的呀?还有那个舞蹈,我在这里五年了都没你跳得好。”
跳了五年?沈言初挑眉:“你每年都参加?”
“不是!”甄星下意识大声否认,然后又小声补充,“我就今年参加了……”
沈言初一愣,发觉她话中的指向性已经太过明显,心中虽然雀跃,但理智问道:“你又喝醉酒了?”
甄星疑惑:“我没喝酒啊……”
什么又喝醉酒了?
喝醉酒?
啊!!!
这么说,那天她去了约好的地方,还见到了沈言初?
按照他现在的反应,她还耍了酒疯?
沈言初看见了她视死如归的表情,了然:“忘了?”
“我……”甄星满脸担忧,“我做了什么吗?”
你做了什么?
沈言初的脸色变得有些深不可测,眼中似有笑意。
他正要开口,却被后面追上来的村长打断。
村长手里拿着手电筒,神色不复以往的和蔼可亲,反而有些严峻和慌张,蹒跚的步伐走得不稳却很快。
“阿星,”他的声音颤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