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霄,你胡说什么呢?这位前——舒郡王世子可是有名的草包。”
“对啊,我听说他之前可是气跑了好几位先生。你让他解题,难不成你也想让他把许先生气跑不成?”
那人说完,讲堂内的众人都哄堂大笑。
看向裴永昭的眼神中也多是嘲弄之色。
许先生自是听说过裴永昭早先的“光辉事迹”,本来他跟学官提过,拒绝让裴永昭入他们讲堂,怕他一粒老鼠屎,坏了他的一锅好粥。
但是学官没有同意。
“哦?你会解?”许先生捋着胡须,惊讶的望向站着的裴永昭。他在等着裴永昭说不会,他也好给他找个台阶下,却没想到裴永昭竟然脸部红心不跳的点了点头。
这道题目昨日他在大学讲堂授课时,能解出的人也寥寥无几。今日他本想将其作为范例,直接讲授解题方法,没想到竟然有学生自告奋勇。
“这道题目对于刚刚接触算筹的人来说还颇有难度,裴永昭今日刚入学,今日还是由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这道题目的解法。”
见裴永昭桌上空空如也,连套算筹都没准备,许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当他是在强撑面子。
课堂上时间宝贵,浪费的都是大家的时间,所以他也不欲再依着裴永昭胡闹。
裴永昭左右看了看,走到裴承霄桌旁,不待他作出反应,将他桌上的算筹拿过来,“借用一下”。
长筹当做大船,短筹则是小船,筹码代替货物,稍稍摆弄了几下,裴永昭将手中的算筹往前一推,抬头朗声道:“十五艘大船,五艘小船,可装完五千石货品。”
以为裴永昭故弄玄虚,竟然真让他胡诌出了答案,一旁翘着二郎腿的裴承霄有一瞬的愣怔,随即满脸不屑的冷哼道:“先生,他的答案定是错的吧?他一贯喜欢信口胡诌。”
他一个草包怎么可能算得出先生出的题目,而且还如此之快。
裴承霄期待的望向许先生,想得到许先生的应和,打裴永昭这小子的脸。
许先生脸上多了几分赞许之色,顿了顿道:“……他的答案是正确的。”随即将身前桌案上写着答案的卷轴打开,里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大船十五艘,小船五艘。”
裴承霄脸涨得通红,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盯着桌案上那长短不一的算筹,他到嘴边的话又被硬生生憋住。
将桌上的算筹收好,裴永昭笑着放回裴承霄的桌案上,“谢谢你的算筹。”
裴承霄暗暗咬着牙看着他脸上的笑,他刚刚的所作所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在许先生赞许的目光中,裴永昭心虚的坐下。
他哪里会什么算筹,只不过刚好学过一些初中数学而已。
刚才这道题只要带入初中的二元一次方程,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
沈府,兰馨园。
守门的婆子正倚在门槛上打瞌睡,看到沈云漪来了,赶忙上前行礼。“五……不对,六姑娘”自从沈云芳回来后,沈云漪便成了沈六姑娘。
“母亲午睡醒了吗?”今日天气一直阴沉沉的,沈云漪穿了件浅碧色的暗纹提花夹袄,领口跟下摆滚了雪白的兔毛边,下身穿了件牙白色织金马面裙,外面罩着薄荷绿的锦缎斗篷,头上只简单的梳了个单螺髻。
“醒了,刚醒,您……”那婆子张着手想要上前阻拦,却在沈云漪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后退了几步,“怎么?孟妈妈还想拦着我去拜见母亲不成?”
“不是,五姑娘在里面”孟妈妈脸上堆着笑道。
没有再说什么,沈云漪与绛珠穿过月洞门,经过回廊往秦氏的正房走去。院子里圈出的一片天阴沉的更厉害了,像是要落雪。
“呸,一个冒牌货还这么嚣张”待沈云漪走远,孟婆子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隔着很远,沈云漪便听见屋内传来秦氏与沈云芳的说笑声。
外面候着的丫鬟刚想开口,沈云漪已经自己掀开暖帘踏进了屋。
京城地处大齐北方,冬日长,春夏短。又因为秦氏与沈云漪素来怕冷,沈柏舟便命人在府内铺设了地龙。
是以现在虽然是寒冬腊月天,但屋内依旧温暖如春。
临窗大炕上,秦氏斜倚在迎枕上,正饶有兴趣地听沈云芳讲些小时候的乡下趣事。
许是说到兴头上了,沈云芳捏着帕子杏眼睁圆,双颊泛起绯色,“娘您不知道……”猛地抬头看到刚进屋的沈云漪,话音戛然而止。
“云漪,你也来了,快过来,你姐姐正在讲她在乡下时的趣儿事呢,你也来听听。”秦氏亲热的招呼沈云漪与她们一起坐到炕上,旁边候着的丫鬟已经开始忙着沏茶,端沈云漪平时爱吃的果子。
沈云芳虽然面上抿嘴笑着,但她攥紧的手帕和发白的指尖还是暴露出她此刻的复杂心情。虽然她是秦氏的亲生女儿,但秦氏明显更偏疼眼前这个娇养了十三年的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