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汉弗莱总是很晚才回家。
客厅挂钟的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辛西娅从书房出来,走下楼梯,站在一楼通往二楼的过道上,那里有一扇大窗,她望了一眼,外面已经黑漆漆了,楼下萧条冷寂,只有几盏街灯发出灰暗朦胧的光。
她定了定神,扶着扶手走到楼下,打开了客厅的灯,一霎那间,灯光亮起,晃的她晕眩起来,她摇晃地走到沙发旁,倒了下去,闭目养神。
思绪于此刻开始发散,她回想起白天路上看到的荒诞的一幕,与其说是荒诞,更中肯的说,是不常见吧,她尊重每个人的性取向。
下班的时候,她看见一些男士——有露脸的,有戴宽帽子的,有把全身遮挡地严严实实的,他们人数庞大,举着牌子在马路上游行。
路人避之不及,但有一对男女看到后,那位先生居然跑到了游行队伍后面去,只留下原处傻了眼的女士愤怒地大喊:“骗子!你居然喜欢男的!那你为什么还和我聊天?!我还以为……”
可能那位先生把她当无话不谈的姐妹了吧,辛西娅感慨了一番,在英国,他们数量还真是不少啊。
想想,记得前几年“沃尔芬登报告”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引发社会轰动,那时她还在上中学,依稀听到过父亲把这件事当笑话一样和他们提了一嘴,母亲瞪大眼睛直呼荒诞。
现在这种事情好像越来越多了,她也感受到时代的变化,人的思想也越来越开放了,当然,她打赌,以前也有这类群体,但是那时社会上几乎都持抵制态度,他们也不敢公开透露,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游行示威了。
听到门吱嘎一声响起,辛西娅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外面站着风尘仆仆的汉弗莱,他一边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晚上好”,一边把公文包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关上大门,脱下外套,把它吊在左手边的衣架上,他一边换鞋的时候,辛西娅走过去,等着他脱掉里面的西装,衬衫和裤子,汉弗莱一股脑儿全给她了,她就抓起他换下的一堆衣服往二楼的卫生间走去——去洗衣服。
当她都晾好衣服下来时,还听到了一楼卫生间的冲水声,翻了个白眼,喊了句:“你是翻进马桶里去了吗,汉皮?!洗太长时间小心脱皮了!”
里面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辛西娅了然地重新坐到沙发上——因为等汉皮出来,也还需要很长时间呢。
茶几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叠被压着的文件,辛西娅扫了眼,是“关于筹备行政部……”之类的黑体加粗标题。
她拿起了一旁摆着的一本薄薄的、名字看起来就像写文学的书——因为那叫人似懂非懂,打算打发时间。
她随意地翻看一页,看到“恣肆既把你们腐蚀,又把你们养育;纯洁的姑娘,你们偏偏继承了母性弱点的遗产,偏偏继承了繁殖带来的一切可怕的麻烦!”
于是她翻到封面看了看作者——法国的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
好吧,除了莎士比亚、歌德那种文学作家外,她几乎都不认识。
“哦?你居然开始看这种小说了,”辛西娅抬起头,看到汉弗莱已经穿上了毛绒绒的睡衣,惊讶地对她说,“看起来你是有够无聊的。”
辛西娅随意地放下书本,“谁叫某人半天都没出来,如果我不知道你每天都要花这么长时间洗澡的话,我一定会以为你是出什么事了。”
汉弗莱笑着,坐到沙发另一侧,“我依稀记得,某位女士只需花五六分钟,就洗漱完成,顺便还换上了衣服,虽说是要抓住人生中的每一刻,但不知道的人会担心她是否只是去洗漱室走了一遭,然后什么也没做就回来了。”
辛西娅:“你真厉害!我可说不过你——对了,我刚刚不小心看到这个——”她朝桌上的那叠文件指了指,“行政部和你有什么关系?”
“嗯——”汉弗莱懒洋洋地拖长语调,在辛西娅别卖关子的眼神下,不紧不慢地放下刚刚拿起的糕点,用布揩拭着手,得意洋洋地说,“鄙人即将转入刚成立的行政部,感激大英政府慧眼识珠、知人善任,给予鄙人更多的权利,让鄙人代行更多事务,更好地造福大众。”
“刚成立?”辛西娅皱着眉,问,“那岂不是空壳子?说不定这是个大饼?”
汉弗莱笑着摇了摇头,“这可是一个前途无量的部门,首先,它得到的初始资金可算是充裕。其次,在调集的人手中我的职位在原先就有比较优势。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阿诺德对我的信任——公务员从不轻易作出承诺,一旦作出,就一定会履行。”
“好吧。”辛西娅点头,然后他们陷入沉默。汉弗莱一口把糕点塞进嘴里,露出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