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栖假借父母在工地上打工,没时间看房子之名,成功在城中村租到间老房子。
房子在一楼,带院子,没有安装空调。
她白天去图书馆蹭空调,晚上就坐在院子里挥着老蒲扇。
凌乱的垃圾房,几天才有垃圾车过来清理一趟,终日里弥漫着那种混合发酵的臭味儿。路过的人都掩住鼻子,匆匆离去。
脏兮兮的小孩儿到处乱窜,随地排泄。
猫狗在刺烈的阳光下,日日恶斗。
这与程雨栖以前生活的地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一边是城市的整洁文明,一边是隐藏在文明进步下的苟且偷安。
但,她比想象中的,更早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大概是,人一旦能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处境艰难,就很容易放下最后的虚荣。
唯一令她感到发愁的事情是,她还是没能找到工作,没有办法挣到钱。
起初是因为她的年龄问题。没有一家正规的单位愿意接受她一个未成年。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家因时薪太低招不到人的私人快餐店,愿意让她试试,她自己又不争气,干活干不利索。
在打碎了七八个盘子之后,程雨栖被老板彻底扫地出门。没有人关心她划破的手指头疼不疼,他们只讽刺她,没有公主命,哪儿来的公主病。
这天中午,程雨栖蹲在墙角蹭隔壁租户的wifi上网,打算再找找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
同城招聘上,浏览到酒吧招酒保的招聘信息,她有点儿想去碰碰运气。
当不了酒保,上网当酒托也行。
转念一想,程响林干的不就是些骗人的事儿吗?她不想再成为这样的人了。
于是,摇摇头作罢。
头顶上的烈日被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遮住,甚至带来了一阵凉爽的清风。
程雨栖茫茫然抬头,看到了久违不见的男人,愣怔片刻,才结巴起来:“徐......徐......”
“徐禹珂。”徐禹珂以为她又忘了自己的名字,倒也不厌其烦地再次介绍自己,随后指指她身后的私房,笑道:“我可以进去坐坐么?”
请债主进屋坐坐,是应该的。
她虽然没有办法替父还债,但至少可以替父亲做一点儿降低债主怒火的事儿。
比如态度诚恳,对债主有求必应。
程雨栖蹲在地上,双手握住卷帘门,正准备用尽全力往上推时,一只大手落在她手边,她抬眼,撞上他温和的眉眼。
他总是这样,爱对她笑。
眉眼里尽是温柔。
如果,如果不是她爸爸欠他好多钱的话,程雨栖想和他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两个人对视的时候,他的小臂往上一使力,卷帘门在身后向上收缩,发出“吱呀”、“吱呀”的老旧声响。
程雨栖平时要费很大一番力气才能推上去的卷帘门,在他掌中,几秒钟轻松打开。
屋子里的陈设一览无余。
很简陋。
也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什么都没有。
她不会做饭,因此没有锅碗瓢盆。
因为可能会被逼债的发现藏身之处,所以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连换洗衣服也只有两身,一身套在身上,另一身晒在门外的晾衣绳上。
湿衣服晾晒得并不平整,一条裤腿卷绕在晾衣绳上。可见,她并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
徐禹珂从门外晾衣绳上收回视线,在一张摇晃着的木椅上坐下,程雨栖叫他轻点儿坐,别太用力,因为椅子会散塌垮掉。
他会摔着。
徐禹珂坐下来,长腿支在地上,完好地掌握着那张破椅子,他静静地看着她,却不说话。
程雨栖被他看得心虚,转移话题,说:“你不是去读研究生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她这儿?
“嗯。”徐禹珂倾身拍了拍面前的另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来,然后才开口:“请假过来的。”
程雨栖动作轻缓地坐下。
可能是碍于债主这层身份,也可能是实际的年龄差摆在这里,她还是难以甩掉见他时的那种拘谨感。
程雨栖点了下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