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终于来见我了,一别多年,我还以为县丞将我忘了。”邵晚臣放下手里的箭,看着许远和她向他走过来。
“怎么会……侯爷近来可好啊?我们……的确很久没见了。”许远笑笑,不知所措道:“事儿比较多,所以没来拜会侯爷,不过,这不抽出空闲来了嘛,所以来了……”
“县丞的意思是,之前怕打扰侯爷,所以一直没有与侯爷相见。”裴素素找补道。
许远听见意思差不多,并且比他说的好,于是频频点头。要是按照他这么个说法,翻译过来就是“忙里偷闲来见你,还不能提现我对你的看重?”
“这位……是县廨中的仵作吧?”邵晚臣将目光移到她身上,并非是审判的眼神,也没有威胁的意思,只是很平常地看着。
这种眼神对裴素素很友好,比起崔嶷居高临下的俯视,和王意安那冰冷的审视,她只是觉着这样对她很尊敬,没有把她当成弱势群体,可为什么盯着她看久了,裴素素就会产生一种错觉?
他们之前莫非见过?
裴素素点头说是,小声问:“侯爷知道我?”
邵晚臣轻轻点头:“我是听说过的,先坐吧,谈谈你们要说的事。”
眼前,正有两个小椅子,可许远没动,裴素素自然也就没动。
“侯爷,还是站着说合适。”许远微微作揖,裴素素跟着一起。
“也行,”邵晚臣语气没有变化,顿了顿再道:“我知道你们来的用意,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的确需要我这个领兵的人去解决,可是啊……”
他语气一转。
“可是名不正言不顺,侯爷如今在县外驻守,可一旦侯爷部下士兵入了县,被人知道了怕是会有不少麻烦。”裴素素说。
邵晚臣的眼睛起初一直是看着他们两个的,说话的时候低着头,把弄着衣服,直到裴素素说话,他才再次抬起头。
“没错,你果然聪明,所以我不能派人。”邵晚臣毫不避讳地说着,那双黑如深渊的眼睛跳过许远直接看她,让她好一阵凉意。
用这个眼神看她,不是她说错话了,就是他想借她的嘴说点什么,裴素素在电视剧里是见过这样的神情的。
“果然?侯爷是怎么知道的?我可没张扬过,不过也是,天下百姓那么多,有些话传的传的就入了侯爷耳,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就如侯爷不能随意动县外的兵,因为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我们还是别强人所难了吧?”裴素素善解人意的眼睛看向许远。
许远假装不明所以:“啊?不是,你不是要来找他帮忙的吗?怎么现在又好像一副没有这个意思的样子?”
裴素素仍旧微笑:“有吗,我可是一直这个表情啊,明明是县丞自己解决不了问题,非要拉着我来的,说什么侯爷与你有旧情,我看也不过如此。”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帐篷空间小,大抵是都能听到的。
“你说谁不过如此?”许远脸“噌”一下的红了,他还从未被人这么当面嘲讽过。
“这兵不借也罢,咱们单刀赴会,怕什么?到时候麻烦侯爷给我们收个尸!”
说着,许远竟拂袖而去,裴素素低头不语,跟着他走,步子很慢,内心倒数着。
三、二、一,一的尾声落下,邵晚臣疾步向前,用刚才那把玩的箭拦住了她,箭头指着她的脖子。
他什么时候拿起来的!
“我会帮你们,不过,做戏要做全套,许远那个死心眼看不出来,我还是能的,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后背发凉的裴素素不忘点头,心说该怎么做还用他提醒?不就是敌不动我不动吗?
“两日前,许远来信时说向我推荐你,你有什么本事吗?验尸不算,知道农耕之法也不算。”他道。
……看来许远是个大漏勺啊,连这种小事也对旁人说。
“我会察言观色。”裴素素歪头,脖子偏离了他的箭。
见状,邵晚臣往后拿了拿箭,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低声道:“明日午时,会有人来帮你们,在那之前,你们别做任何事。”他还是怕裴素素理解不了他的意思,索性告诉她了。
裴素素额头已冒冷汗:“侯爷放心!”
说完,她赶紧跑出门去,“县丞你别生气呀!等等我!我跑步不好啊!”
按照裴素素对邵晚臣极浅的了解,要是一开始就不同意,他压根不会让他们进来,又何谈后面的这些对话,所以她才会壮着胆子问。
而许远那个撒谎精,竟然一气之下跑掉了,留她一个人在这儿!
待她出门,从营帐最深处出来一男子,男子一袭黑衣,手上拿着一把弓箭,对邵晚臣作揖道:“侯爷,苏寂有动静了。”
“不要管,”邵晚臣正说着,手中的箭便被其无辜掰断,“隐姓埋名这么久,总算按捺不住了,看看他要做什么。”
男子俯首说是,再道:“可是……若他对许县丞不利怎么办?”
“你可别小看许远,他虽然胆子小,可却也不怕事,做了几年文臣,他还能真是文臣不成?”邵晚臣说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被别人背后讨论的许远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其实他从一开始,只是想过得平安点,一直也没有大作为,谁承想对他不错的县令死了,他才明白,事情不是他怎么想就怎么发生的。
“那……那他要是对那个女仵作下手该如何?她可不会武功。”
邵晚臣会意一笑:“你还看不出来吗?苏寂已经放弃杀她了,这得归功于你的毒,让他下不了杀手。”
“侯爷谬赞,不过是为了给他解箭上之毒的小计,还要多亏侯爷,才能借那仵作之手把药送到苏寂面前,怕是他想破天也想不到,箭毒与那药相克,两个都无解。”男子说着抬起头,与邵晚臣的双眼对上,两人眼眸之中皆黯淡无光,诡秘深邃。
“保护好你自己,走吧。”
既下了逐客令,男子便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