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郎已经入都城两年了吧?这次郡守去,可要一家团圆才是。”邵晚臣面容和善。
他还算是说了句人话。
“借侯爷吉言了。”慕青之点头回应。
气氛刚一安静,他便开口道:“下官斗胆一问,不知侯爷是否查出那仓场总督是被何人所杀?”
邵晚臣思考片刻,心说告诉他也没坏处,便微笑着道:“说起来这个人,还与慕大人有些交际,她成婚当日,您还在场呢,我还记得,是您自愿去的,那人都没请您。”
成婚?慕青之平生不爱热闹,岳州官员很少有人能请动他来参加宴席的,而能让他主动的人……
是陈随,他当年的同榜,还记得陈随来岳州时,还是他设宴,后来他们再也没见过,再次相见便是在他的成婚上,那次算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
而他见过与陈随成婚的女子,极为年轻,容色昳丽,一双含情目流转芳华,是与四十二岁的陈随极为不适配的。
虽然年龄大的男子有很大一部分娶了年轻女人,可这个女子看着便不像是简单的,给他敬酒时,他还看到了她手上的茧子,问起陈随才知,此女不做家务,因是镖局中人,所以会些武功,她的茧子也是来源于这个。
可还是不对,沣县镇远镖局在柳啸月嫁过来的前两个月就解散了,那边县廨回报,是镇远镖局暴力催债,将人打死,而打死人的便是镖局管事,他曾是喜欢柳啸月的,而且也动过歪心思,且他原本是不承认罪行的,但见了一面柳啸月,就将事情全部承认,也是这样,他被判了秋后立斩。
而无家可归两个月的柳啸月,是怎么和陈随认识的?
问题无法明着问陈随,慕青之便选择在酒席过后提醒他,可得到的回答是:她是好人,能嫁给我,不过是找个安身之处。
这样的回答,让慕青之无从再问。
裴素素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心思,但看表情,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
邵晚臣将裴素素留在了郡守府,之后便自行回去了。她被郡守安排住在慕昭雪隔壁,刚一进屋,慕昭雪便敲了门。
裴素素有些意外,但还是招呼她进来了。
“慕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我……杨姑娘,此去路途遥远,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我父亲他一届文臣,不通武艺,还希望杨姑娘多加照拂!至于其他跟着的官员,除了许姓官员,那些人都不用管的!”慕昭雪说最后一句话时,眼神中掠过几丝愤怒。
“我知道我说这些不合适,但如果杨姑娘知晓了那些官员之前做了什么,一定会嗤之以鼻……”
“芷晴!不可胡说!别打扰杨姑娘休息!”慕青之从侧面疾步而来,把慕昭雪拦在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杨姑娘别听她胡说,小孩子乱说话而已……”
芷晴,是慕昭雪的字。
说着就要拉着她往出走,慕昭雪还不愿意,使劲往里拽着慕青之。
“爹,我没胡说,这是事实,那些人为官腐败,以民脂民膏为食,活着也是浪费!”
“你没完了是吧?”慕青之稍加严色,慕昭雪只好闭嘴,跟着他离开。
“等等!”裴素素抓住她的手,“既然要我保护,总该说清楚才是,慕姑娘,你方才说的许姓官员,是谁?”
慕昭雪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后者默许她说话,她便挣脱了慕青之的手,道:“是平安县县丞许远啊!他可是好官,杨姑娘不知?如果你连他也不知道的话,那那些贪官你也不知道喽?”
“我知道他……”关键是,为什么许远会随行啊!
她顿了顿,再道:“那其他官员我是真不知道,劳烦大人同我讲讲,我这人最恨贪官,若他们遇险,我不补刀都算好的。”
慕青之听她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回道:“水至清则无鱼嘛……杨姑娘不知道官场上的那些事儿,总有人贪墨的,除也除不尽,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既然大人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慕青之点点头,刚要离开,却又被裴素素叫了回来,她道:“黑风寨的事,你们是如何听说的?”
慕青之:“ 消息是从侯爷那里传来的,一人一杆枪,把黑风寨杀的片甲不留,你这事迹,已然到处流传了。”
“大人怎么看待邵晚臣?”
慕青之怔了怔,这问题问得太直白,让他一点准备也没有,但又实在不好隐瞒,只能坦白道:“侯爷他啊,没有伯爵的架子,来岳州这十年,既没霸占良田,也没欺男霸女,名声好得紧,我本以为他忍常人之不能忍,是为了有一天能拿回一切,谁承想,他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裴素素:“怎么说?”
“谁会近十年如一日般的活着?”
近十年如一日?看来还真如她猜的那般,尽管有人为难邵晚臣,他也会把刀子当成豆腐吞下去,根本不为之所动。
“如果问,他做得最出格的事是什么,有什么值得他令人谈资,怕是只有私自开辟军营了,当然,他拒不削兵也算。”慕青之摇摇头。
“像他这么老实的侯爵,椋国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