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散开,渐渐飘到沈萦撑在桌面的手上,她在宋枝开口那瞬蜷缩了一下手指。
她盯着宋枝,宋枝直直与她对视,微微歪头,像是在问怎么了。
沈萦过了好一会了才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她自然的放开:“我不吃。”
她总感觉,她好像给了宋枝一个错觉,这样不好。
她笔直靠在桌边站着,就像一把不折的竹,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也不食宋枝的面。
宋枝一下丧气起来,她撑在桌上,蔫蔫的趴在上面,就着这个姿势抬头看沈萦。
沈萦没有看她。
没有感情才好割舍。
反正她们以后只会是陌生人,不是吗?
宋枝眼睛里硬是挤出两滴鳄鱼眼泪:“你真的,就这么嫌我嘛?我没碰过的碗都不肯再碰。”
她长的这么好,而且她又没吃,沈萦分一些怎么了?沈萦这样总让她觉得她嫌弃自个。
沈萦:“没有。”
宋枝不信:“没有你为什么不吃?”
沈萦不咸不淡道:“我吃了,你够?”
她怕我不够。
宋枝咂摸这句话,这话有点像面汤,从耳朵进的时候,让她胃在这寒风料峭的天暖起来。
宋枝心满意足的吃起面来:“我够!我又不是猪,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面条煮的很香,明明是软绵绵的东西,里面却自带一股韧劲。
配合着稻子的香味,让人忍不住的一口口把它喝下去。
这面没有像她在家里吃的恶心感觉。
宋枝想。
其实她的病在国外时还没有这么严重,但回了宋家之后,就十分严重了,甚至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
这可能跟她总见到宋关有一定的原因。他长的太恶心了。
吃完面后两人是一块出的门,说来也巧,两人有开门,正和对面的中年妇女大眼瞪小眼。
沈萦见了那人,浑身紧绷起来,她下颚紧咬,崩成一条锐利的线,而后她把宋枝挡在身后。
宋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到了身后,如果说好听一点,应该是叫护。
被人护在身后,她仔细想了想,这还是第一次,她妈还没这样护过她呢,她又些些别扭和不自在,靠自己惯了,还是第一次站在人身后,这让她决定不和沈萦计较了。
她小声在沈萦耳边问:“怎么了?”
宋枝长的算是高的,有一米七,沈萦比她矮上一点,她低头时正好对着沈萦的耳朵。
然后她就看见沈萦冷白的耳朵染上了些许红。
沈萦说:“我们走,不要管她说什么。”
宋枝看着她几乎崩成一条直线的面部。
这样的姿态一般都是人碰见危险物品的模样,沈萦见这人浑身崩成这样,第一反应却是挡住她,不让她出现在这人面前。
突然的,她从这个姿势里面,咂摸出一点滋味来。
淡淡的,却是甜的,一路充盈到她的心脏里。
她看着这人的背影,突然感觉很好。
沈萦绷着身躯,带人一路下了楼,原本到楼梯间时她想和宋枝换位置,把宋枝完全挡在前面的,但是宋枝却不想那样。
她不想让宋枝知道那些肮脏事,不好表现的太反常,因此只微落后宋枝半步,手虚揽在她身侧。
她没看见的是,在两人拐弯的瞬间,原本乖顺低着头跟着她走的宋枝猛地抬头。
宋枝嘴边微微勾起,缓缓绽出一个笑,两个酒窝在脸上若隐若现。
她笑着朝楼上僵硬站着的人做出口型:“砰。”
“嘭!”
一声巨响。
沈萦下意识回头,却只看见敞开铁门后跌坐着的人。
那人倒在地上,身体不自觉的发抖,迎着沈萦看过去的目光,立刻扭过头。
没有谩骂,没有避如蛇蝎的明显举动。
沈萦感觉轻松不少,仿佛那总追在身后紧吊在她脖子上的那条线暂时松了,虚揽起的手也放下了。
虽然不知道邻居为什么一反常态,但是这省了她不少功夫。
万一宋亦问,为什么邻居要骂她,她又该怎么解释。
她不想在在宋亦面前揭开自己的伤疤,不过那些事,宋亦要是想知道,打可以去打听。
她不想让宋亦知道,完完全全的不想。那些难堪艰苦,她自己知道就好,再别人面前提起,那就有刻意卖惨的嫌疑了。
沈萦淡淡收回目光。
这样也好。
然后她就看见了宋枝唇边两个小小的酒窝,在往上,是宋枝亮亮的眼睛。
宋枝笑着问她该往哪里走,很是活泼的在路口四处看。但是她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沈萦身上挪开过。
沈萦现在还是不太敢看宋枝,她总觉得宋枝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辉。
那个光辉可能是叫自信,又或者是叫无所畏惧。
虽然不想,但有些事情都几乎是摆在明面上了。
沈萦问活泼过头的宋枝:“她和你说了什么?”
对门不依不饶的邻居不可能突然就这样放过如此好奚落她的机会。
唯一的可能只有宋亦。
宋枝特别无辜,十分乖巧的笑吟吟:“她骂我,我就吓唬了她一下,谁知道她这么不禁吓。”
沈萦重新审视了一番这看着没心没肺的人。
宋枝看着乖巧,实则很有锋芒。只要别人不触及她的底线,她可以无条件的对人好。
但是只要踩到她的边,那她立即就把人丢出线外。
宋枝笑着看沈萦,突然夸张的叹了一大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