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少华,莲城一中高三(一)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混世魔王”。他的成绩常年在及格线的雷区边缘反复横跳,偶尔还能踩雷,跌破一个让人惊叹、刷新班级底线的低分。和路远在学习上的“稳定发挥”(数学稳定不及格)不同,聂少华的不及格带着一种随心所欲、不屑一顾的潇洒,仿佛考试分数只是他游戏人间的某种随机参数,完全不值得他为此费心。他精力过剩,像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小钢炮,热衷于一切与学习无关的事情:篮球场上他是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游戏厅里他是叱咤风云的常客,更是各种校园八卦的灵通消息源和传播者。
此刻,他就坐在路远旁边,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地向路远阐述他的“伟大”计划,眼神里闪烁着对即将到来的“自由”生活的无限憧憬。
“你想啊,路远,”聂少华掰着手指头,语气夸张,逻辑清晰(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的),“留在莲城一中,面对的是什么?是堆积如山永远做不完的试卷,是老班每天像唐僧念经一样在耳边嗡嗡作响的唠叨,是数学老头那张万年不变的、写满了失望的扑克脸,还有英语听力里那该死的、催眠一样的伦敦腔!简直是人间地狱!我每天都在窒息你知道吗?!”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仿佛要驱散那些萦绕在他心头的恐怖幻象。“但是,去星城就不一样了!”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像夜空中最亮的星,“省会啊!大城市!听说那边的大学城,美女如云,数不胜数;网吧配置一流,网速飞快;还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地方,夜生活丰富多彩……最关键的是,”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凑到路远耳边,带着猥琐的笑容,“天高皇帝远!老班管不着,我爸妈也够不着!自由!你懂吗?Free——dom!”他故意拉长了音,仿佛这个词语本身就带着翅膀,能将他立刻带离此地。
路远看着他那副眉飞色舞、完全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所以,你去星城不是为了学画画,是为了逃离学校,去玩?”
“哎,话不能这么说!”聂少华立刻跳起来反驳,像是被冤枉了一样,“学画画当然也是目的之一!你想啊,技多不压身嘛,多个技能傍身总是好的。再说了,你不觉得画画很酷吗?拿着画笔刷刷刷,在纸上挥洒自如,多有艺术范儿!”他模仿着电影里艺术家画画的样子,动作夸张而滑稽,但怎么看都像是拿着扫帚在乱挥。
路远叹了口气,觉得和他说这些简直是浪费口舌:“聂少华,美术集训不是闹着玩的。每天要画十几个小时,从早画到晚,非常枯燥,也非常辛苦的。而且,你……好像没什么美术基础吧?甚至连最基本的素描排线可能都不会。”
路远记得清清楚楚,聂少华的美术课作业,要么是潦草地交一个只有火柴人轮廓的“大作”,要么就是干脆不交,理由永远是“我忘了/我没时间/我没灵感”。让他去参加专业的美术集训,这简直比让他第二天就考上清华北大还要匪夷所思、天方夜谭。
“基础?基础是什么?能吃吗?重要吗?”聂少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仿佛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艺术来源于生活,懂不懂?我这叫体验派!我感受生活,然后用画笔表达出来!再说了,不是有你吗?你到时候罩着我点儿不就行了?你是专业的,我是来学习的嘛。”他理直气壮地拍了拍路远的肩膀,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带着那种“我们是好兄弟,你不帮我谁帮我”的无赖表情,“我们可是过命的、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路远简直哭笑不得,他被聂少华的逻辑打败了。他知道聂少华这家伙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脑子里总是装着各种奇思妙想,但这决定也太草率了,简直像过家家一样随意。
“那你爸妈能同意?”路远问出了最关键、也是在他看来最不可能实现的问题。聂少华的父母虽然对他的学业头疼不已,恨铁不成钢,但管得也挺严,尤其是涉及到这种需要离家去外地的事情。
“嘿嘿,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聂少华得意地挑了挑眉,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神秘笑容,“山人自有妙计!我可是足智多谋的聂少华!”
原来,聂少华回家后,并没有直接说要去星城玩,而是进行了一番精心策划、声情并茂的“汇报演出”。他先是痛陈了自己在文化课上的屡战屡败,声泪俱下地表达了自己深深的挫败感、迷茫和对未来的担忧(其中三分真情,七分演技,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然后话锋一转,提到了自己的“潜在艺术天赋”(证据是他小时候参加街道组织的涂鸦比赛得过一个“参与奖”,奖品是一块肥皂),最后隆重推出了自己的“曲线救国”方案——跟随品学兼优(至少在美术上是这样)的好友路远,前往省会接受专业美术熏陶,冲击艺术院校,为家族争光,为祖国添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