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帷幔后,一身华丽服饰的妇人端坐龙椅上,一身雍容气度,尽显高位者风范,正是大晋的太后窦氏。
窦氏年近五旬,但保养得宜,看起来竟只比实际年龄小上几岁。
相比较桑莞的局促不安,窦氏则是气定神闲,一派悠然。
她睨视着桑莞,淡漠的语气中含了几分讥讽,“哀家且问你,你想入国子监求学,为的又是什么?”
桑莞垂眸,不卑不亢的应道:“自古以来皆由男子考取官职为官,但女子若是有能力也可入朝为官,臣女一直仰慕太后胸怀天下、忧患意识强烈的治国理想,若是女子也可通过国子监的教导,入仕考学,臣女觉得,是对社稷之福,虽不能比拟太后的胸襟与抱负,但臣女希望在臣女有生之年,能够做出一番贡献,造福百姓!”
这番话,乃是她临来时绞尽脑汁想好的理由。
桑莞的话音刚落,窦氏立刻嗤笑出声,但却不曾发怒,反而饶有兴致的点评了句,“口齿伶俐,字字珠玑,确是个可塑之材。”
说罢,她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只是,你凭什么觉得哀家会允许你入学国子监?”
桑莞心中一凛,忙低眉顺眼道:“臣女可向太后保证,男子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们女子亦是可以。”
窦氏挑眉看向桑莞,忽然朗声大笑起来。
她笑的肆无忌惮,让桑莞心中忐忑难安,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片刻后,窦氏收敛了些笑容,她微眯了眼睛审视桑莞。
“那哀家便给你这个机会,三个月后的殿试你若是能高中状元,我便允了你入仕为官的心愿。”
“皇帝以为如何呢?”
程景接到窦氏抛过来的橄榄枝也连忙点头应允。
“那便依母后的决定就可。”
桑莞愣愣的怔在大殿上,实属没料到窦氏会如此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半晌后才面露喜色的磕头谢恩。
离开太极殿时,桑莞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所有人皆是没有想到,太后能答应一个小女子荒唐且又可笑的要求。
连桑沚也被惊着了。
宫里的消息传的很快,回到府中时,两个姨娘皆是惊吓之余满腹担忧的迎了出来。
“大姑娘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敢跟太后提这样疯狂的要求?”
张氏看着桑莞一言不发的进了屋,才小声的跟桑沚嘀咕。
“桑家便就是再得圣恩,也要知道分寸,老爷就任由大姑娘胡闹吗……”
一旁的王氏也忍不住插嘴,只是语气并太不好。
桑沚像是劫后余生一般,在额头上摸了两把汗才长舒口气,“既然太后都答应了,便依着莞莞吧,只要她不去圣上面前替宁家求情,其他事情随她折腾。”
说完便往内室走去,显然是不打算管这件事了。
张氏和王氏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神中看出些许无奈,随后离开。
三个人的谈话离着桑莞的院子极近,因而她自然听得清楚。
自从母亲过世后,父亲对她的宠溺程度更胜从前。
两个姨娘对她也比从前母亲在时热络了几分,只是担心父亲会把她宠坏,偶尔避着她跟父亲抱怨几句罢了。
可今日却是实打实的担心。
这样的反应让桑莞的心底有了丝危机。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她不是不知道。
君恩浩荡如江海,亦需谨慎防身侧暗流。
现在细细的想来刚刚在大典上自己所说的那番话确实是冲动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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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家的案子是廷尉府全权接审,只是还未过两天,太后就突然判了宁家流放西北之地,而且由大理寺负责执行。
连谢忱也未曾想到,原本只要等待刑部结果出来便能定下来的死罪竟生了变故!
京中听到这个消息,人人皆是不可思议。
能从谢忱手底下活着出去的,宁家是头一个。
桑莞在得知后,心里勉强舒坦了几分,只要不死便就有机会,即使是流放,他日替宁家翻案也并非没有可能。
……
“大姑娘。”
门外传来小丫鬟的轻唤声,将桑莞飘远的思绪拉回。
青萝拿着一本红褐色的册子走进来:“长公主明日赏菊宴的请柬送到府上了,姑娘可会去?”
平日里这样世家贵女的聚会平日里都是让二姑娘和三姑娘代为出席,桑莞素日不喜欢热闹,因此极少应邀。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桑莞摇了摇头。
青萝见状笑道:“那奴婢便让二姑娘和三姑娘过去了。”说罢又补充道:“不过听说,这次长公主办这赏菊宴还特地邀请了廷尉府的谢大人呢。”
桑莞愣住,随即微微蹙眉。
这世上之人对谢忱唯恐避之不及,倒是难得有人敢与他攀交情。
她竟有些好奇起来。
“你明儿帮我准备身衣裳吧。”
青萝闻言惊讶道:“姑娘这是……打算赴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