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莞心头一跳,有些诧异:“你什么意思?”
男人挑了挑眉梢,笑意加深了几分:“你一介女流之辈,且不说你说的是真是假,就算你有,又为何跑来给我,我们素不相识,于情于理也没有这个必要吧?更何况……”
他勾唇一笑,凑近她,目露威胁道:“你是大晋之人。”
桑莞呼吸滞了滞。
这乌苏的二皇子竟如此精明,气势上也绝不输谢忱半分,倒比她所预料的还难缠些。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汗湿了背脊。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镇定,抬眸与他对视道:“我虽是大晋之人,可我对朝廷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了,几月前我大婚之时,朝廷便派人抄了我未婚夫婿的家,他们善恶不分,残害忠良,如此识人不清,还不如将江山拱手让人!”
桑莞说完,心里有些忐忑。
她这撒谎不打草稿的本领定是跟十七学的,可若不这么说,眼前的男人怕是不会相信。
男人审视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真伪。
片刻后,他缓缓点了点头:“既然你如此坦诚,本王就相信你一次,不知姑娘可否将你手里的东西呈现?”
桑莞吞了下口水道:“我怕落入别人手里,密报我已经毁了,但是内容我全记下来了。”
“那便请姑娘一字不落的写下来吧。”
他说完伸手拍了拍手,旋即立马有人搬来了笔墨纸砚和文房四宝等物。
桑莞心头一凛,装作身体不适的模样,“我今日奔波了一整日,是什么也没吃,现在又累又饿,不如先容许我歇息一晚,明日再写,你看如何?”
男人略微迟疑了片刻,笑里藏刀道:“姑娘的确辛苦了,不过我这里有的是能伺候姑娘法子,保管试过让姑娘精神百倍。”
“不、不必麻烦了,其实,我还能坚持一下。”
桑莞讪笑着,眼神撇过窗外的天色。
她约摸着时间,这个时辰,谢忱应该差不多要赶到兵营了才是。
恐怕,她还要为他多争取些时间才行。
桑莞思忖之间,灵光一闪,接着捂着肚子哀嚎道:“啊——我肚子疼……”
她故意夸张地捂着小腹,痛苦地皱起眉头。
男人拧了拧眉,似是有些怀疑。
桑莞咬牙,忍痛道:“能不能让我方便一下,回来,回来我一定把密报全部写下来给你。”
男人最烦女人叽叽歪歪的模样,闻言摆了摆手示意旁边的侍卫跟着她一起去。
*
日落西山,谢忱赶到敌军的军营时,趁着巡逻的间隙悄悄潜伏到了军帐附近。
距离囤积粮草的位置尚有一段距离,谢忱便隐蔽在一块巨石后,静待时机。
待天完全黑了下来,军队中的守卫逐渐变得稀疏松散,他才寻到了合适的机会,用火石头,点燃草箭,射向军帐和粮草库。
浓烟滚滚,火光乍亮,惊得军队中的乌苏士兵纷纷逃窜。
数十里外的十七见着火光冲天,赶忙点燃烟花。
一时间,空中绽放出璀璨绚烂的烟火,照亮了半边夜空。
莫风早已和车骑将军埋伏在了城外的某处山坡,此刻见状,旋即带领将士攻入城门。
桑莞看到烟火时,心里知道谢忱已经成功了。
但是看着眼前的男人已经被自己折磨的快要失去耐心,只好拿起笔准备写点什么糊弄一下。
然,还未等她提笔,门外的侍卫就闯了进来。
“二皇子,出事了,城门被破,粮草被烧,大晋的人已经打进来了。”
男人豁然站起,脸色阴沉的仿佛滴出血来。
他似是恍然一般看向桑莞:“蠢女人,你是故意的。”
说话的同时,男人浑浊的瞳孔迸发出骇人冷厉的寒芒。
桑莞心尖一颤,哪敢承认,连忙解释道:“二皇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男人怒极反笑,声音冰冷至极吩咐着周围的侍卫:“把这个女人给我看住了,其他人随我杀敌。”
话落,带着剩余的士兵匆匆离开,桑莞被人继续关在屋内。
她焦躁的抓紧衣裳,心急如焚的在屋里踱着步子。
好在没多久,就听见屋外一阵打斗的声音,她刚想开门查看,就与进门的谢忱撞了个满怀。
两人撞在一起,桑莞险些跌坐在地上,幸而谢忱及时扶住了她,顺势环住了她的腰肢。
桑莞没想到谢忱会反过头来救自己,一瞬间愣怔了。
谢忱突然抓起她的手,低声道:“快去救你父亲。”
桑莞对牢狱的路线不太熟悉,好在有赶来的十七为她带路。
牢里看守的守卫已经被谢忱解决的七七八八,剩余几个则是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桑莞挨间挨间的搜索,牢内哭喊的声音不断,她前进的脚步也不敢停滞。
终于在最尽头的一处刑房里,看到了满身是伤被吊在刑架上的桑沚。
多少天的折磨使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双目无神,形容枯槁。
他见到桑莞的那一刻,难以相信的扯了扯唇,虚弱的唤了声,“莞莞?”
桑莞眼眶顿时泛酸,疾走到他面前,将父亲放了下来,哭个不停。
“父亲,都是我不好,莞莞来晚了。”
桑沚虚弱的笑着,将带血手用衣服擦拭了下,才替桑莞抹去眼泪。
“傻孩子,是我老了,不比当年了,才让那狗贼钻了空子,让莞莞如此担心。”
桑莞摇头,眼睛已哭的红肿。
连一旁的十七看着也不禁泪眼婆娑。
解决掉守卫的谢忱提着剑赶来时正巧看到这温情一幕,脚步猛地顿住。
他深邃的眸底掠过复杂的暗流。
桑沚抬头看见谢忱时也是一惊,旋即朝他拱手道:“感激大人仗义援手。”
谢忱点头示意:“侯爷严重,谢某也是奉旨行事,救下侯爷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桑莞擦干净了眼泪,反应过来看了眼四周,“被关在这里的不少都是我朝的百姓和兵士,谢大人仁心,还请一并将他们都放了吧。”
谢忱看了眼快要昏死过去的桑沚,淡漠道:“这就不是桑姑娘该管的事了,侯爷身子不佳,门外我已备好马车,桑姑娘还是赶紧和侯爷离开吧。”
桑莞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下来。
门外的小厮早已候在那儿,见里面的人出来立刻上前牵过缰绳。
桑莞将父亲扶上马车,却见十七犹豫地望着她,迟迟不肯上马车。
她目光微愕。
十七欲言又止,片刻,还是鼓足勇气道:“姐姐,你能当我阿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