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沚似是察觉出什么,狐疑的盯着她打量片刻,而后叹了口气,“莫不是,你还对宁锦淮有情?”
没料想到父亲会这样问她,桑莞一愣。
想想也是了,自从宁家出事,她在外的风言风语也不少,加上她之前一直为宁家求情,父亲觉得她“旧情难忘”,也不算奇怪。
只是女子嫁人本不该是因为年岁和别人的情意而决定的。
她若是要嫁,便得是她想嫁。
是以现在的桑莞而言。
她不想。
“女儿与宁锦淮的情意也绝非只是情爱,比起嫁人,只是现在女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桑莞如此解释,桑沚也不再强迫的问下去,只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你便先专心课业吧。”
见父亲不再提,桑莞松了口气。
隔日去了国子监,她便将这事抛诸脑后。
她此时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殿试能够考取一甲,入仕为官,为宁家翻案。
这些天落下了许多课业让她已经够苦恼不已,好在班洛是个热心的,将自己的课卷借给她,她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教舍里,桑莞正伏案疾书。
多日未见到她的颜妗忍不住的要说些个阴阳怪气的话。
“听说前两日桑大姑娘病得厉害呢,真是让我们担心坏了。”
她故作惋惜的摇头,视线却停留在了桑莞的脸上。
担心?是担心她还没病死吧!
桑莞冷冷一瞥,不愿搭理她。
这时,门外一声通报响起,“长公主到——”
程樾一身华服,由宫婢簇拥着缓缓走近。
颜妗见状,赶忙笑着迎了上去,娇滴滴的叫了声,“公主殿下。”
长公主淡淡嗯了一声,在颜妗的陪同下坐到了桑莞旁边的位置上。
一行人行过礼,便也规矩的各自坐下了。
桑莞坐回位置上,便听见旁边传来了熟悉的询问声,“桑妹妹的身子可好全了?”
程樾话中带着关切,虽语气淡了些,总好比刚才颜妗的尖酸要讨喜多了。
桑莞微抬眸,忽的想起了上次花朝节两人不欢而散的事。
本以为以程樾的性子,定是要她好看的,哪成想几日不见,公主殿下竟这般善解人意。
实属令人意外。
“回殿下,已经全好了。”
桑莞浅笑答着,余光扫向颜妗,恰巧瞧见了她眼底的讥讽。
恰巧此时,秦元义拿着书卷踱了进来,众人收起了心绪,安静下来。
秦元义的课,一如既往的枯燥无味,桑莞却是认真听讲的,只是她身后坐着的班洛不是个乖学生,时常在桑莞的耳边嘀咕些什么。
桑莞不动声色地拧起了眉,心浮气躁了起来。
午时下课后,秦元义特意叫上了桑莞去了昭文阁。
“你的字,还需勤加练习。”
秦元义神色严肃地叮嘱,完全没发现桑莞眼底闪烁的不耐。
桑莞暗自咬牙,“是,学生回去后定会勤加练习。”
“只怕她这样的性子,也难改得了。”
门外的一声轻哼突然插入两人之间,谢忱负手走了进来,他斜睨了秦元义一眼,目光落在桑莞身上,眼中已然浮现了一丝怒火。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令桑莞一怔,不知所云。
他今天是吃了火药了吗?
谢忱却是懒得跟她解释什么,直截了当的道:“桑家虽是武将,但谢某所知,桑侯爷的字行云流水,潇洒飘逸,而桑姑娘的字迹……恕谢某眼拙,实在是难以恭维。”
这样的当众羞辱,简直丝毫不给她面子。
她何时惹到他了?
桑莞气得攥紧了双拳,垂于袖袍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感令她稍稍清醒。
秦元义看出谢忱今日有些不快,连忙对桑莞道:“今日你先回去,回去好生练字。”
“是。”
桑莞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愤恨。
她并非冲动易怒之人,但此时,却也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怨怼离开了。
望着她消失在门口,秦元义起身关好门侧首看向谢忱,温声道:“谢卿,你今日是怎么了,吃火药了?”
谢忱冷嗤了一声,没回答。
桑莞刚走出门外没几步,突然想起自己的书卷还留在了秦元义房中,又折返了回去。
二人许久不出声音,桑莞不敢贸然进去。
谢忱今日的样子一反常态,像极了被激怒后不顾一切的狮子,让她莫名心惊。
正徘徊在门外的回廊上犹豫着该不该推门进去的时候,秦元义的声音自屋内幽幽传来,“你且说说,什么事能让你如此动怒。”
谢忱不吭声,秦元义也没逼他。
半晌,谢忱沉沉的声音才传出来,“你可知今日早朝,大理寺严礼安替宁家佐证,说是疏忽查漏了证物,误判了宁威,致使宁府蒙冤?”
秦元义一怔,“疏忽查漏了证物?”
“严礼安乃朝廷命官,大理寺怎会出这种疏忽。”
秦元义不信,但也不敢妄下结论。
“若不是上边那位的允许,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胡乱做假证,果真如我所料,这是个局。”
谢忱的声音很低,似是在嘲弄。
“你的意思是,这是太后授意的?”秦元义震惊不已。
“除此,我想不出谁会帮着宁家洗脱罪名。”
谢忱的语气里满是嘲弄和不屑。
“那……圣上如何处置了?”
“自然是要大张旗鼓的迎他们回来了。”
谢忱的话,让门外的桑莞愣住。
原是如此。
她处心积虑的要为宁府翻案,没想到却别人一场彻头彻尾的算计!
秦元义蹙起了眉头,沉默半晌才叹息道,“宁国公回来,你还是要暂避起锋芒,千万别在明面上与他们硬碰硬,免得吃亏。”
谢忱冷笑的扯了下嘴角,眼底却似是藏着冰雪一般寒凉,“宁国公府受辱蒙冤,我谢某是该要亲自相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