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驶向了谢府,桑莞着实纳闷了半响才慢悠悠回过神。
谢府外面,门庭若市。
谢忱下了车便径直走入了府中。
桑莞脚步缓缓的,不疾不徐的跟了上去。
一路过了花园和书房,走到了正院谢忱的卧房,他才停了下来,背影挺拔的伫立在屋檐下。
桑莞站在距离他数尺处的台阶下,仰头盯着他深邃的侧颜,小声问:“谢大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谢忱仍旧背对着她,淡淡启唇:“跟我进来吧。”
进谢忱的卧房,她不是第一次。
但是谢忱房间里一幅不起眼水墨画背后的密道,桑莞却是第一次见。
谢忱将手伸到了画卷的后面,像是拧着什么,不消片刻,右侧古铜色的书架发生了移位,露出了一条漆黑幽长的密道。
桑莞惊讶的睁圆了眼。
谢忱转身看她一眼,然后朝密道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
一股湿热的潮气扑面而来。
桑莞环顾四周,竟是才发觉,所谓密道是在供奉着谢家先人灵位的祠堂。
只是谢忱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竟也有常人难及的敬畏之心吗?
她跟着谢忱往里走了不远,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
谢忱在最靠里边的地方停了下来,面前的灵牌上却没有写名讳。
桑莞皱眉狐疑的扫过面前空空荡荡的灵牌,但桌上却是摆着一些幼童喜欢吃的点心糖果,还有京城中有名的美食。
心下更是迷茫。
谢忱负手立于灵牌前,凝眸望着,“你没有食言,我把十七带回来了。”
桑莞心念一动,顿时恍然。
但是却怔然一瞬。
自她那日在陇县的城外晕倒,再次醒来便就是在京城中的侯府里了。
听父亲说是谢忱把她送回来的。
她从未想到,一向事不关己的谢忱会把十七也带回了京城,安葬在了自家的祖坟之中……
从前不管谢忱做什么,桑莞始终认为,他是不怀好意的。
但是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了。
桑莞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软绵绵的向前靠了几步,低身伏在了冰凉的灵桌上,抚摸着那张无名的灵牌。
“为什么没有名字?”她哽咽的问。
谢忱垂眸静默许久,才道:“你可知,他为何取名为十七?”
桑莞摇头,泪珠顺颊滑落。
谢忱看着,喉结滚动了下,才继续道:“十七二字是他为自己取的名字,幼时家中遭遇变故,父母死了,他便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极其艰难,每一年岁,他便会为自己的名字添一笔,愿活得久些,再久些,一晃数十载,他终是未来得及给自己添上一笔,便就去了。”
桑莞的双肩抖动了两下,眼泪越流越多。
“他当你是唯一的阿姐,便就由你为他添上一笔。”
谢忱说罢,弯腰,取过案上放着的毛笔沾染了朱砂,递给桑莞。
她接过笔,迟疑良久,却迟迟无法下笔。
谢忱不催促。
桑莞抬手抹掉眼泪,闭目深呼吸一番后,颤颤巍巍的在灵牌下写下了“桑弋”二字。
“那此后,他便是我唯一的阿弟,以我之姓冠他之名。”
“愿尔冥鸿天万里,空遣弋人归。”
她的眼底湿润了几分,沙哑着嗓音喃语。
谢忱看着她,眸色复杂。
桑莞收起笔,再度抬眼时,已是满目坚毅。
她看着谢忱,从未有过的认真。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