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俊原计划下午滑雪结束,跟朋友们聚个餐便回家,然而吃饭中途临时接了个工作电话,求他救救急,想着晚上回去也没什么大事儿,池俊便应了。
这一折腾,工作结束得就有点晚。
回到租房大院时,时间已经接近深夜十一点。
池俊推门而入,许清舟已经洗完澡,正坐在书桌前写卷子。
听到动静,她飞快地抬眸瞥了他一眼,极仓促地一笑算作打招呼,继续低头学习。
只是即便她有意掩饰,池俊还是发现了小姑娘脸上的一丝不对劲——主要体现在不自然的笑意,以及微红的眼睛和鼻尖。
池俊想说点什么,动了动唇,最终却一言未发地脱了外套,拿起毛巾和洗护用品,转身去楼下洗澡。
——毕竟,某些事情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又能跟她说什么。
*
进入新的一年,日子看似平静地继续往前推进。
对于“张彭飞死了”这个话题,俩人都没提及,然而,又都深深地各自藏在心里。
池俊看着倒跟平时什么两样,许清舟却暴露了她的异常。
尽管她有意遮掩,池俊偶尔还是会发现她眉心微蹙,似乎在纠结什么,有时又会握着笔,愣愣地对着卷子发呆。
——尽管被抓包时,许清舟都会故作轻松地掩盖过去。
有一次傍晚打球回来,池俊甚至发现许清舟拎着菜,一脸心不在焉地过马路,明显红灯已经亮了,她却浑然未觉,只是垂着眼往前走。
尖锐的鸣笛声乍起,私家车猛打方向盘,从她面前绕过去。
池俊一把将许清舟扯回来时,带起的风里,传来司机怒极的斥声:
“不要命啦?红灯还往前跑?!”
许清舟也是这时候才乍然惊醒般,回过神来,惊魂未定地望着池俊,连手都有点控制不住地颤抖。
但,异常的还不止这些。
让池俊感受最深的是——许清舟拒绝他做一切家务。
平时池俊有时候也会帮忙做一点家务,那时候许清舟要么担心他做不好,额外给他安排一点别的方便好做的事,要么亲自上阵,协助池俊一起做。
然而现在,她一股脑拒绝他沾手一切家务。
仿佛他本就不应该做这些,做这些就是折了她的寿。
池俊不喜欢这样的许清舟,她似乎一夜之间,又回到了池俊刚从狐狸化为人身的时候——谨小慎微,战战兢兢。
但是,跨年夜的第二天,许清舟明明还不是这样。
直觉告诉池俊,许清舟的变化,应该不止是因为那晚看见张彭飞的尸体那么简单。
这天,因为没有工作安排,再加上手机天气预报说下午将暴雨,池俊便没出去,窝在床上玩会儿手游,又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书。
中午吃完饭后,他睡了个午觉。
睡到一半,外面果然开始下雨。
雨点劈里啪啦地拍在窗户上,吵醒了池俊,睁眼只见天空黑云压城,雷声滚滚,草木被风雨深深地压弯了腰,一片风雨飘摇。
池俊没再睡。
他坐起来,不知怎的,望着外面一片迷茫的世界,一直埋在心底的事情,不可避免地翻出一股躁意。
傍晚时分,池俊看书看烦了,拿起手机打了会儿游戏。
抽卡时,运气不错抽到了一张鬼王。
然而,对着那张鬼王的黑色形象,池俊拇指一顿,忽然意识到,自元旦那日后,男鬼似乎就从未出现过。
这与以往时不时就来他跟前骚扰相比,显得有些反常。
池俊对着手机陷入沉思,连一局游戏开始都没注意到,直到耳机里传来李瑞近乎嘶吼的咆哮:“我靠!许俊你他妈是被猴子定身了吗?动啊!快动啊!我都要被锤死了!许俊——”
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扰人心绪。
然而,就在这杂乱纷呈的思绪中,池俊脑海中莫名冒出了一个猜想。
他神色顿了顿,两秒后,干脆退出游戏,下了床。
冬日的傍晚五点多,天已经彻底黑了。
外面狂风骤雨,不时传来东西被掀翻的砰砰声,衬得小出租屋更加寂静,兔子笼静静放在门后,白色的兔子窝在里面,睡得正香。
借着灯光,池俊蹲在笼子跟前看了会儿,拿来一根胡萝卜,在兔鼻子上轻轻戳了下。
兔子睡得正香,被这么一骚扰,干脆换了个角度继续睡。
然而,鼻子上的瘙痒却始终不停。
兔子终于受不了,豁然睁开眼睛,凶巴巴地瞪着池俊:
“要死啊丑狐狸,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张口就是骂,池俊倒也不恼,只是把胡萝卜往旁边地上一扔,盯着兔子,道:
“丑兔子,我问你个事儿。”
兔子平时跟池俊互怼惯了,开口就是:
“我凭什么告诉你?”
池俊也不急,只是幽幽看着它,道:
“凭这天一道雷就能将你劈死。”
“……”
刚才还凶悍霸道的兔子,眼神里的情绪瞬间就僵了。
不止是池俊的这句威胁,更重要的是,池俊以往跟它吵闹,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它——又冷又沉,带着隐隐的危险。
把它扔到空地上引一道雷将它劈死,对这丑狐狸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以往吵架时,兔子总爱用“许清舟”来应对池俊的威胁,可事实上它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无非是拿准了池俊不会对它一只兔子怎么样。
可现在不一样,池俊并不是在跟它斗嘴玩闹。
他是真的有事要问它。
“不就是点儿破问题,问就是了,说什么雷不雷的。”
再次开口时,兔子语气依旧挺横,底气却明显没那么足了。
“行,”池俊说:“那我问你,许清舟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人?
兔子不屑:“这小破屋除了你和她,还有谁会来?”
池俊:“那鬼呢?”
鬼???
兔子表情更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