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绿一直喜欢诸星大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不论是平时的分享还是一些抱怨。他都会以一种令人舒适的倾听者姿态全盘接受。
所以蒲绿对“和靠谱叔叔吐槽自己老哥”这件事简直简直熟练度拉满。
“对呀对呀!世界上有35亿男人,为什么偏偏我的是这个冷冰冰的臭老哥!”
“明明他以前还会每天和我呆很久的呢,果然男人就像口香糖,嚼几下就没有味道了!”
听完蒲绿的抱怨之后,诸星大提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提议:
“那么,要不要试试新的口香糖?”
在蒲绿从迷惑,到恍然大悟,再到越来越兴奋的表情中,新任哥哥诸星大对她伸出双手:
“请对我尽情撒娇吧。”
“——我亲爱的妹妹。”
*
对于诸星大的声线,蒲绿觉得虽然不像胡子叔叔那么亚撒西,但也有说不出的别样成熟韵味。
尤其是他手一翻,双指夹着一张信用卡说出:
“如果不能让妹妹开心,那就是哥哥的失职。”之后。
蒲绿当场宣布:诸星大是世界第一好哥哥!
她两眼放光,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噢!!!我爱你阿尼甲!”
谢谢你!靠谱叔叔——啊不对,世界第一哥哥!
***
蒲绿由于是胎穿,从很小的时候就有记忆,只不过是由于身体原因,在一岁之前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中度过。
饿了就哭,饱了就睡。
兄妹俩是在福利院长大的,虽然叫福利院,但待遇基本称不上福利。如果单纯靠他们发的东西过日子,蒲绿说不定就饿死了。
反正她哥小小年纪就勤劳能干,把她养得还算健康。
至于东西怎么来的,蒲绿不是很在意。
就算哥哥去□□偷,那他也是为了自己啊,又不是漫画主人公,要这么正义干什么?
“哥哥抱!”啃完一顿之后,身体两岁心理已经二十多的蒲绿毫不害臊地朝着十几岁的少年撒娇,“要飞高高!”
“你才刚吃完。”黑泽阵不会对妹妹说好听的话,但他也基本不会拒绝。
“那就飞矮一点!”
“……”
蒲绿被抱着低空飞行,享受着幼稚的快乐,看不到抱着自己的人特意掩盖的淤青。
*
黑泽阵只带过一个孩子,但这一个就已经让他这辈子都够呛。
蒲绿小时候很难搞,长大了则更难搞。
以前她至少饱了会安静睡觉,但随着年龄增长,她吃饱了会闹腾得让人睡不了觉。
“哥哥哥哥!你去哪里了啊!”缠人的家伙总是一看见他回来就想黏在他身上,“他们都不和我玩耶,老是一看见我就跑。我都不怪他们讲话难听了,好无聊啊!”
“也带我出去嘛!哥哥,你最好了哥哥!”
“耶!编辫子,双马尾麻花辫!黑泽阵这么可爱真是抱歉——完全不可爱啊超级可怕的脸啊!哥哥你笑一个啊,我编的双马尾不精致吗?!”
“为什么我越长越可爱,你越长越凶巴巴啊黑泽阵!说话说话说话!收到请回复!”
……
那是当然的,被那样“警告”之后,只要他们不像蒲绿这么蠢,就知道不应该随便接近她了。
更不该说些不该说的事情。
黑泽阵的眼里透出一股阴冷,连手上的力道都忍不住加重了。
“好痛啊!你在干啥啊你这个蠢哥哥!”
“啪!”
被打了。
他默默地放下通红的手掌。
***
走进了黑暗、还想要保护手里那一线摇摇欲坠的烛火,大大小小的伤势在所难免。
黑泽阵将自己所有脏污都藏在了影子里,蒲绿眼里所及的就只有他仅剩的那一点光鲜。
在蒲绿的世界,生与死的挣扎变成了过家家的打闹,她只用摆弄着那些小玩意儿等待哥哥带着所有她想要的东西回家。
这样就好。
*
但无论如何小心翼翼,也有力不能及的地方。
*
他失手了。
妹妹的泪水连续不断地打在黑泽阵的胸口,坠落的感觉仿佛比他的心跳还要沉重。
两人的十指紧紧交扣,他也分不清是谁更用力。
蒲绿的哭声毫不克制,肆无忌惮地向哥哥宣泄自己的情绪——这也是她一直在做的。
“哥哥,我好难受啊……!你在做什么啊,都怪你,为什么要受伤啊?”
她害怕地遮住黑泽阵的伤口,好似这样就能欲盖弥彰、假装它们不存在。
好吵。
真想捂住这张聒噪的嘴。
他艰难地伸出了空着的手。
*
到最后,也只是把她的眼泪擦掉了。
***
不能让她再哭了。
不然他一个人到了地狱都不能安静。
黑泽阵闭了闭眼,已然做出了决定。右膝触碰地面发出的声音沉闷又干脆。
他缓缓朝着那位先生低下了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