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再打扰到他,让他分心!”
“相公,我有打扰到你吗?”天雨其实有些懊悔,但嘴上仍是逞强,她可不想被一个荒族中人教育了去!
“其实有,我并不是你夫君。这个称呼你还是留给将来真正爱护你的那个人吧。”说完,镜歌又继续侧耳辨别着石壁里的声响。
“哼!”天雨脸面有些挂不住,收起纳瑰转身就往洞窟外跑去。
罅缝里的光忽然间被全部夺走,立刻陷入一片压抑的漆黑。
绛九鼻音哼唧了一声:“小仙姬真矫情!”
镜歌却道:“天雨一会儿就会回来的。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喊一个男子相公,或许需要很大勇气的。我刚才怕是太直接了。”
“你这么优柔寡断的吗?”绛九不满道。
“啊?”镜歌有些错愕。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是要一个痛快!管那么多干吗?”
“倒是我不干脆了。”镜歌被教训了一番,也不知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他真的不太擅处理儿女情长之事。
这时,一只手掌温柔地覆在了他的肩上。什么也没说,又像说了些什么。
览冥打了个响指,掌心运转出一枚墨色的珠子,那珠子越转越快,直到噌地团出一道银灰色的亮光。此光虽不及纳瑰明亮,却也足以辨物。览冥将珠子递到了绛九手上,“好好拿着,不要说话。”又转头向镜歌道:“天雨回来之前,先将就用我这颗珠子吧。”
“好。”
览冥注视着镜歌,银灰色的光晕勾勒在他的脸上,四周都是模糊的,唯独他的轮廓是清晰的。他如鹿瞳一样的眸子,即使灯光再暗淡,也衬得盈盈含光。镜歌为人坦荡,胸中藏壑。明明是天界第一武神,却总有一种被人欺负后十分隐忍的错觉。明明血雨腥风惯了,生杀予夺都在他股掌间,嘴角都是冷冽,可唯独眸子总想出卖他。
镜歌依然懵懵地贴着石壁一遍遍地辨别着壁内传来的声音,喃喃道:“到底怎么回事?”
“有没有可能墙壁的另一侧是尸水海?”览冥道。
“尸水海?”
“嗯。尸水的腐臭气味极重,四处弥漫,可我们一路行至此处,都未见半分尸骸。而一壁之隔我却听到了海浪声。此海浪可能并非真的海浪,而是散漫的灵力撞击石壁发出的声音。但婴孩的啼哭声,我的确没有听到。”
“或许只有凿穿这石壁才能一探究竟了。”镜歌拂袖运力,将三人全部托举出石罅。然后又在袖下化出一道强劲锋刃向石罅劈下,忽地罅缝碎裂,底部洞穿。一团巨大的紫色烟气如火山迸发般猛然从罅缝喷出,伴有爆裂的巨响。烟气随即化作浓浆飞溅到了钟乳之上,只见钟乳慢慢软化,如泥浆变形,其形竟演变成倒挂的人族婴孩!婴孩或闭眼或瞠目,但眼眶内却黑洞洞的,像被挖空了一般!张着的口鼻还不停地向外流出脓水般的黑血,整个身躯也慢慢融化着,不住地向下滴着黑血!
这时,婴孩的啼哭声突然变得异常刺耳,览冥和绛九也依稀听到了。只是唯有镜歌一手捂着耳朵,面露难色。他在极力忍受这刺耳的啼哭声,这声音太过尖锐刻薄,哪怕使用法术也抵消不了。览冥意识到可能镜歌有一半人族血脉的缘故,所以对人族魂灵的声音更为敏感!忙祭出非命,弹奏一曲《决明》,这是荒族的安魂曲,希望可以帮助他安神。
镜歌脸色好转了些,道了声“多谢。”
览冥一边抚弦一边道:“这似乎是鸺鹠的灵力池,白日听到的巨响可能就是这紫色灵力激荡所致。”
“这些与灵力联结的乳石,很可能是生前被鸺鹠虏走的人族婴孩。那么白日飞入城中的鸺鹠有没有可能并不是真正的鸺鹠,而是这些婴孩所化?”镜歌道。
绛九听二人所言,越听越迷糊,忙插嘴问道:“你们是说早上那一团团黑血就是一个个人族小孩儿?”
镜歌今日用法术冲散了鸺鹠鸟群,若真是人族孩童,那他岂不是毁了他们还生的希望?
览冥道:“这只是猜测。首先鸺鹠性劣,食魂成瘾。即使真是人族婴孩所化,也早就失了人性。鸺鹠百年来不停掳走人族婴孩,是否和这个灵力池有关?一直蓄积于此,到底有什么目的?”
“还有那两名道士也十分可疑,是鸺鹠的帮凶,还是出于别的目的欺骗民众、诱发鸺鹠作乱?”
览冥道:“或许我们需要去会会那二人。”
那些由钟乳所化的倒挂着的婴孩一点点消融,在地上化成一团团的黑色血水,有的淤积在凹陷的石坑中,有的洇洇流入那道幽暗的罅缝之内,猩红粘腻,伴随着腐臭的尸水气息。这个洞穴俨然像一个被打碎了全部牙齿的苍老凶兽,狼狈地吞咽着自己口腔里的血液。只能在空荡的腹腔里发泄着疯狂的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