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硙轻轻哼声应着,还没回过神来。
李丑怕她出什么毛病,伸手摸她身上,一路摸到了哪里,她的手顿住,又摸了摸。
李丑把手伸出来,几根手指头叠在一起搓了搓,又送到鼻下去。
“岂石......”李丑把快要迷糊睡着的赵硙摇醒,“岂石,醒醒。”
赵硙朦朦胧胧的,被她带着伸手去摸,也愣住了。
李丑此时有些追悔,不该在赵硙发烧时玩这个的,是不是把身体玩出事了?
“不怕,走,我们去找弥光。”李丑慌张地起身,去给赵硙套衣服。
贺敛睡到正深处被折腾起来,疲倦地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看她俩。
赵硙此时已经隐隐觉得那是不好的东西了,但还是通红着脸,走上前让贺敛摸了一摸。
李丑紧张地看着贺敛。
贺敛闭上眼睛,掏出帕子细细擦干那几根手指,靠在椅背不说话。
“哎呀你别睡,你快说啊,岂石会不会被我弄坏了?”
“你们干什么了。”贺敛语气毫无起伏地问。
李丑也脸红了,“……就是摸了摸她。”
“怎么摸的。”
“从头顶一直摸到后背……然后揉了揉耳朵,再四处亲了亲,抱着夸了夸……”李丑说着,自己低下头,她知道贺敛不让她们干这些。
赵硙也干巴巴僵站着,无所措手足。
“不是不让你们睡一起吗?”贺敛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看病要紧……岂石这是什么症状啊?”李丑问。
贺敛慢慢睁开眼,看着眼前比肩并立的两个人,“这是男女交欢时,女子情动至极才会涌出的阴津,百次里难有一回。”
比起赵李两人惊慌失色的神情,贺敛则像是历久麻木了,早有洞察了,知道会有这一天了。
“你们俩还要闹到哪样?”她淡淡地无奈地问道。
李丑呆若木鸡地站着,震惊下她无暇注意到,赵硙通红的脸已经化作惨白一片,她后缩一步,不敢再看李丑。
那天晚上李丑赵硙各自回了自己房中,都是辗转反侧一夜。
赵硙那边如何不敢面对李丑,自不必说。李丑这边也是五味杂陈,她从不知道女孩对女孩会有别样的情愫,如今事情撞上来了,她才觉悟——原来这六年来熬粥似的相处,她们俩越熬越黏,竟不知何时已经跨过了朋友的界限。
是何时跨过的?现在算什么?女孩间竟也有那档事吗?李丑同样不敢面对赵硙了。
然而她们并没有等来尴尬的见面,因为第二天,就是她们乍然的离别。
第二天,就在赵硙鼓起勇气去敲李丑房门的时候,官兵明火执仗把山下的村庄围住了——李丑再也不会知道那天赵硙想说什么。
那天那事这也算是一桩无心插柳柳成荫,如果官府直接带兵剿匪,是肯定剿不下来的,可官府正是自知剿不下来,打算拿山脚村民充数应付差事,反而倒招得李丑自投罗网了。
山脚的村民一千多人,李丑决计不能看着他们被冠以山贼的名号,被官府活活烧家灭口,李丑要下山自首。
赵硙不让,赵硙当然不让。那天她们狠狠打了一架。
她们人生中打的第一场架是在芝城,那次李丑为了给贺敛看病,在赵硙使出杀招时反以杀招相迎,她赌赵硙在乎个人的性命,赌赢了。
她们打的这最后一场架,李丑赌上了她自己的性命,在赵硙使出杀招的时候不偏不让,正脸相迎,她又赌赢了。
赵硙狼狈变招,李丑就势一掌把她击晕。
等赵硙再醒来的时候,李丑早已被官府押走了。
“提起江南侠匪,大家如雷贯耳,侠匪中的三把交椅,是谁啊?青龙头上第一位,大当家李丑李明卿,接着是文赛诸葛——二当家贺敛贺弥光,武比云长——三当家赵硙赵岂石。他们在成为侠匪之前呢,还另有一个名号,叫什么?列位听听他们的名字吧,那孔圣人有话言讲:‘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这三位的名字文不压质,质不压文,有文有质,有质有文……”
“别放闲屁。”说书先生在八面屏风以外絮叨,屏风内宴席上有人截道。
孟少主临时宴请,赵硙入城下马,一身甲衣未换就被请来了。赵硙是先锋,后面大队人马都还未归,因此今夜的宴只是小桌私宴,桌上坐着孟不疆的帮闲和谋士,还有一个李明卿。
今日没有管弦歌舞,而是专门请了个说书先生,讲的就是江南侠匪这一段演义故事。先生被屏风隔在外间,声音隐隐地透进来,并不妨碍他们席上觥筹。
“这匪帮从前的绰号叫‘书匪’,此话怎讲?原来李匪有个规矩,不劫寻常百姓,只劫肥商贪官,而这所劫的货物之中,但凡能有本可观的书目,李匪就会留书放货,所以渐渐的,所有经过李匪山头的货队,都会装上几本搜寻来的好书,谓之书敬,于是书匪的名号就这么传开了。”
屏风外先生说着,屏风内众人笑着,李明卿膝头坐的姑娘贴耳问道:“哟,李郎你还是孔圣人的门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