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忱微微松开云想,虚揽着她的腰,指节无意识摩挲她毛衣下凸起的脊骨,语气带着一丝探究:“所以,你现在对他……”
云想咬了咬唇,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在朝歌宫的那段日子,纣王待我确实不错,几乎是有求必应。”她指尖攥住周忱的衣角,“可城破那日,他走投无路时,竟将我迷晕,带我上鹿台,想要我陪他一起死。”
她眼中带着怒意:“我当然不愿意!凭什么?他不过是把我当成他的所有物,一件死也要带走的东西!”
她越说越激动,语气也愈发愤慨:“而且,后来我来这里看了史书才知道,那个曾对我温柔体贴的人,竟对百姓做了那么多坏事——酒池肉林、炮烙之刑、剖心挖腹……”
想起中午的辩论,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更可恨的是,后人还把那些恶行统统推到我头上!什么狐媚惑主、祸国殃民——关我什么事?我连朝堂都没进过!”
周忱故意逗她:“那你到底有没有干预朝政,祸乱朝纲啊?”
云想一把推开他,气得脸颊微红,嗔怒道:“怎么可能!我那几年顶多就是在大型节日的时候出席一下,帮他祈祈福之类的活动,谁稀罕那些权谋争斗?”她越说越委屈,“再说了,纣王后宫佳丽那么多,凭什么只怪我一个?”
周忱笑着将她拉回怀里,“怀璧其罪,谁让你是最漂亮的?”
云想抬眸瞪他,唇瓣微噘:“那你呢?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罪?”
周忱笑意微敛,“历史向来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而父权社会下的史官,尤其擅长将过错推给女性。男人开疆拓土是雄才大略,女人参政就是牝鸡司晨;男人三宫六院是风流倜傥,女人稍有姿色便是红颜祸水。”
他捧起她的脸,指腹轻轻蹭过她微凉的肌肤。“从妹喜裂帛到烽火戏诸侯,哪个'祸水'不是男权崩塌的替罪羊?当龙椅上坐不稳了,就把龙袍裁成石榴裙,诿过于人。”
周忱:“所以,读书要有自己的判断。史料是刀笔吏写的,而真相往往藏在沉默的碎片里。”
云想闻言,眼底的薄霜顷刻消融,眼角弯起一泓清浅的月牙。
周忱见她眉间舒展,顺势牵过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挠:“今天在景山好玩吗?有没有拍到好看的枫叶?”
云想得意地说:“当然有!”
“给我看看。”
她可怜兮兮地说:“可是我饿了。”
周忱看着她瞬间垮下的小脸,忍不住失笑:“走吧,想吃什么?”
“火锅!”
云想拉着他手蹦蹦跳跳的往前走,“要红油翻滚、辣椒铺满的那种——今天看见满山的红叶在风里翻滚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吃火锅了!”
周忱轻捏了一下她柔软的手心,“看枫叶能想到火锅,真是个小馋狐狸。”
两人相视一笑,依偎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周忱刚走进办公室,还没坐下,李博文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周忱!”
李博文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震得钢笔都跳了起来,“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周忱慢条斯理地挂好外套,挑了挑眉:“谁跟你说的?”
“还装!上周六文化局研讨会结束,文渊楼前等你的女生是谁?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看见了!”
“我真心建议你改行当狗仔吧。”
“我这是八卦吗?作为全校你最好的朋友,你谈恋爱了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李博文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夸张地做出一副受伤的模样,“我真心寒!想当初我追小雅的时候,还没追就先拿照片问过你的意见,结果你呢?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
“停,别搞的好像八点档一样。那我现在正式告诉你,是的,我谈恋爱了。”
李博文立刻追问:“谁?是学校的老师吗?我认不认识?”
还没等周忱答复,他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该不会是这里的学生吧?周忱你……”
“李博文!”周忱一把将教案拍在他胸口,“就你这脑回路,告诉你才怪。”
“那是谁?总不会是相亲认识的吧?”李博文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后打转。
周忱被他烦得头疼,“我们是正常的男女关系,从朋友开始,自然而然发展成恋人。”
“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性朋友啊?”李博文一脸狐疑。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李博文提议道:“晚上一起吃饭吧,带我见见。”
“没空。”
“那就周六出来一起打球,我叫上小雅,我们来个四人约会。”李博文不死心。
“再看吧。”
李博文正要继续纠缠,上课铃适时响起。周忱如蒙大赦,抓起课本就往外走,留下李博文在身后跳脚:“周忱!你见色忘友!”
周六的网球馆里,周忱终究没能拗过李博文的死缠烂打,带着云想来赴这场四人约会。
更衣室门口,云想不太自在地扯了扯白色网球裙的裙摆。这是周忱给她新买的,一起买的还有她脚上那双崭新的网球鞋,小声嘟囔:“我从来没打过网球,待会儿肯定要出洋相。”
周忱把准备好的球拍递给她,“别担心,我订了两个场地,我们先去那边练习基础动作。等你熟悉了,再和他们一起玩。”
李博文那边,因为等出门困难的女友小雅,导致他们匆匆赶来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十几分钟。
远远地,他就看见周忱身边站着一位气质出众的女孩。她穿着白色运动套装,修身的上衣勾勒出纤细的腰线,百褶短裙下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李博文心里暗自感叹:难怪周忱这家伙一直单着,原来是在等这样一位佳人。